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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散席以后李斯又提议去喝酒,说既然出来了就索性玩个痛快。由由本来不想去,说我又不会喝去那儿干什么。李斯就说本来想介绍个男人给你认识的,可别说我没帮忙。由由又装模做样地矜持了一下,方才答应同去。

    我们去的地方在十三纬路上,是一家叫做“昨日重现”的酒吧。李斯说是她的一个朋友开的,已经正式营业一个多月了,她一直没去捧场,今天早上翻抽屉找某个名片时无意间翻出一张贵宾卡,才想起这件事来。

    我觉得“贵人多忘事”这句话就是用来形容她这号人的,也不能怪她,实在是她的朋友太多,三教九流鱼龙混杂。我时常纳闷一个人怎么可能认识那么多不同行业不同地域不同类别的人。在我眼里李斯绝对是天赋异禀,她仿佛从来没有过人际沟通方面的困扰,我甚至怀疑即便把她扔到火星上,她也能迅速跟那里的外星土著打成一片。对于这一点我很是嫉妒。虽然毕业这几年在摸爬滚打中我也进步了不少,有时候也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了,但在内心深处我感觉我仍然是那个拘谨腼腆的小姑娘,就像原始丛林的小动物害怕人类那样,对陌生人群有种与生俱来的恐惧感。

    酒吧里面灯光昏暗,音乐刺耳,媚眼、酒精和荷尔蒙在空中乱飞。我们在正对舞台的一张桌子旁坐下,舞台上一个披头散发的姑娘正像抽了筋似的在演奏小提琴,是一首很流行的舞曲,可我叫不上来名字。

    李斯一副如鱼得水的样子,熟练地给我们每个人点好了酒,然后俯身在我耳边吼:“怎么样?挺不错吧?这儿多的是年轻标致的小伙子。”

    “你这句话听着可真龌龊。”我也冲她吼。她嘿嘿地乐。

    有人在她肩头拍了一下,她回过身去招呼那人,然后跟我们说了一句什么。我只看见她的嘴在动,音乐声实在太大了,什么都听不清。那人见状对着舞台方向打了个手势,然后音乐突然缓慢了下来,也不再那么震耳欲聋了。

    我估摸着这人就是老板了,果然听见李斯说:“认识一下,陈贤达,陈总,24k白金单身汉。”

    我狠盯了两眼这位陈总,卷毛、精瘦、深目、阔口,说不上难看,但感觉上像是有点没进化完全,跟中学历史课本上的山顶洞人有二分相似。

    山顶洞人谄笑着递给我和由由一人一张名片,又客气了几句,说旁边有一桌要应酬等一会儿再过来陪我们,让我们不要客气玩得开心点,今天的消费一律免单。

    李斯像赶苍蝇似的挥挥手说滚你的吧,我一来你就忙,装得跟个屁似的,既如此我就当你是个屁把你放了吧。

    山顶洞人没露半点愠怒之色,呵呵笑着说那我就先过去了,照顾不周照顾不周。

    等他走远了我猛一捅李斯,“你这个泼妇,说话咋那么粗俗?”

    李斯抽出一根烟点上,“没事,放心待着你的,他就好这一口,说这是北方人的豪爽,就因为这一点才跟我们结交的。”

    “他是哪儿人?”由由忽然冒出一句。

    李斯反问:“你看他像哪里人?”

    “广东广西,要么就是云南福建,看他那张凸凹有致的脸,典型的马来人种。”

    “聪明!”李斯夸奖她,“不愧是多喝了几年墨水的,见识就是不俗。没错就是南蛮子,老家汕头的,祖上三代都是生意人,生意世家。”

    “要说人南蛮子就是会做生意,天生基因里就带着这本事,不服不行。”我想起少数几次跟南方生意人打交道的难忘经验,由衷地感叹。

    “人家也能吃苦,不管多脏多累多下贱,只要是能把你兜里的钱掏出来放进他兜里,让他下跪管你叫爷爷都没问题。哪像我们哪,一个个没多少本事,臭脾气倒不小,小钱不愿意挣,大钱又挣不着。一点财商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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