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晟煊没有想到，他赶至预约的那家会所的时候，慕昶峰已经在此候他多时了。

    他去的并不晚，虽然今早被那只晦气鬼一折腾，他多少有些气不顺，但说到底，公归公，私归私，他既公务缠身，就不便与她计较下去，只给她留下一些钱，要她收拾好了马上离开，也就丢下她，一个人驱车赶来赴宴。

    这次的午宴是假财经事务局的名义，故而还有其他几位高官作陪，但大家都打着怎样的盘算，彼此之间也都心知肚明。叶晟煊一见慕昶峰如此早到，想必大有单刀直入，免去寒暄拖沓的意思。

    何景年先看到他，恭敬地叫了声“叶先生”，他略略点头，走过去与刚刚站起来的慕昶峰握手：“没想到慕先生您这么早就过来了，晚辈未能迎接，实在失礼，还望慕先生您多担待。”

    慕昶峰似笑非笑：“叶先生客气了，我向来不喜那套，我们坐。”

    两人坐下，慕昶峰示意何景年离开，于是席间只剩他二人。

    叶晟煊还在揣摩对方的心思，慕昶峰已经开口，话题却是围绕着手上茶杯：“听说这家会所素来都以用青花瓷制餐具会客为尊，所谓宾至如归，怎么今日却换成了这种荷花图案？”

    叶晟煊一怔，旋即笑道：“这是紫阳荷花，宋代绣染烧制的首选，加之荷花的特殊寓意，想必会所是特地为慕先生准备的吧。”

    “寓意？”慕昶峰抬眸，叶晟煊继续说：“中国古代一直将荷花视为圣洁不阿的君子，所谓出淤泥而不染，濯青莲而不妖。中通且外直；佛教上则认为荷花是净土的象征，就像莲座；而一茎双花的并蒂莲，又预示着美好爱情。只这几只紫阳荷花的瓷杯，已经折射了慕先生的人品性情，还连带祝福，看来会所真是下了一番心思。

    慕昶峰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是上等的碧螺春，入口片刻即芳香沁脾，他笑了笑：“原来叶先生对荷花深有研究。”

    “哪里，不过是最近手头有一项开发案，碰巧也是与荷花有关，我只是大略了解了一下。其实这案子我并没有多大兴趣，比起近水楼台，我倒是更羡慕那些在港置业的同行们。”

    “香港政策一向宽泛，倒是大陆愈发的严苛了。”

    叶晟煊笑：“不管哪里，政策都是人定的，总之是宽是严，都不外乎一句话，见机行事。”

    “叶先生真是后生可畏，胆识过人。”慕昶峰单手捻着茶杯上的荷花，看似漫不经心，“我刚巧想到一个困惑许久的问题，不如说出来，也好听听叶先生的意见。”

    “提意见不敢，慕先生但说无妨。”

    慕昶峰亦不再兜圈子，问他：“你觉得我的‘卓越投资’如何，于我慕氏产业来说，它还有多大价值？”

    卓越投资是慕昶峰创业初期一手创建，当年更是创下两个月净赚五亿的神话，只是现在，比起九龙行旗下其他产业，卓越实在不值一提。

    可问题是，这样一个人人皆知的问题，他又何必如此特意来问？叶晟煊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如实来答：“慕先生，虽然卓越是您一首创建，但近些年来其内部运转一直存在问题，在九龙行的产业链里，它非但没有多大贡献，反而常有亏损。恕我直言，卓越投资在慕氏产业中，并无多大价值。”

    “叶先生的意思是？”

    “卖掉。”

    “在商言商，叶先生的方法确属最佳。不过――”慕昶峰突然将茶杯撂在桌上，声音渐渐冷起，“在个人性情上，我永远不会将它放掉。”

    “因为卓越是我的，即使没人看好它，即使它总给我闯祸，但只要它印上我慕氏标志，就没人可以动它。我不会允许别人动它，更不会允许别人欺负它，哪怕只有一天，或一晚。我想叶先生应该懂得我在说什么。”

    叶晟煊却是真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