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早春天气,窗外依稀飘着些蒙蒙细雨,因为一整天都这样阴沉,她又坐了这样久,倒真是忘记了时间。
其实挂钟就在她身后,滴滴答答地响着,一刻也未曾停过。可她不敢回头去看,只怕映入眼帘的数字会再一次令她心寒。
以前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爱坐在这扇窗前,只当自己是真的闲到无聊,宁可这样打发日子,直到有一天她突然听到一阵车子的引擎声,才猛然惊醒,终于再忍不住,伏窗而泣。
那是他的摩根aero,她素来对车没有研究,但独能分辨出他的车子发出的声音,而她这样一分一秒的枯坐,原来都只为等他回家的那一刻。
就在这时候,一阵引擎声,由远及近而来,她立刻回过神,满怀期望地望向窗外。
是他,慕昶峰,她的丈夫。
她伏在窗边等了这样久,终于等到了他。
慕昶峰从车子里走出,眼睛并没有望上来,只是顾自走进别墅大门。
他最近瘦了很多,整个人显得愈发单薄,往日的神采飞扬,近来也少见。然,他不过同她一样,都还只是个十八岁的中学毕业生,如若不是遭遇今时之变故,他又怎会落得如此?
这是他与父亲的抗争期,只要他能在两月之内净赚五亿,他父亲就会同意他去念警校,那也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
所以,他最近总是早出晚归,有时甚至三两天不回家照面,而她自打怀孕之后就戳了学,每日都闲闲无事,最多时候就是这样坐在窗前,等他,等他……
自从父亲的公司被廉政公署及警方联合起诉之后,沈家已在一夕之间覆灭,所有的亲眷都恨不得理她远远的,昔日的热络早已荡然无存。
母亲逼着她嫁个金龟婿,可谁不知道沈家亡了,又怎会肯降低自己娶她呢?她是豪门走出的女儿,个中道理又岂会不知。
能嫁给慕昶蜂,真算得上意外之外。
他们是同学,虽在一个班里,但三年来算上打招呼,两人都不曾说过十句话,任谁想,她竟会嫁给他?
她有时就想,这恐怕是孽缘吧。
他是身份金贵的富家少爷,而她不过是家道中落的可怜小姐,所谓落难凤凰不如鸡,他与她之间根本就隔着千山万水,却偏偏又因为一夜的意外,被生生绑在了一起。
虽然他对她不冷不热,有时还总是挖苦她,但她永远忘不了是他以十八岁这样小的年纪承担起她和孩子的责任,更忘不了,他曾经对她说:“诶,你要是甘愿嫁一个穷警察,我们就马上结婚。”
她这样想着,竟蓦地笑了起来。那算是他的求婚吧,不浪漫,不温柔,甚至拧着眉头说出这段话,可她是喜欢至极,只因为,他是要她嫁与他。
“笑什么,好莫名。”
她回过头,原来是他已经上来了。他一边脱下沾了毛毛雨的外套一边叫她的名字,说:“星竹,这两天家里有没有人为难你?”
她连忙过去接过那件外套,答:“没有,他们都对我很好。”
“就好。”慕昶峰看着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口袋里摸出一块透明的琉璃坠子,递给她,“给你的。”
她接过来,仔细地瞧,突然扬起头,笑起来:“琉璃?”
慕昶峰闲闲地别过脸:“是玻璃吧?”
“就是琉璃,真漂亮,透白如雪,是块好琉璃。”
“你懂什么,我今天去厂房视察,刚好有一批次品要拿去销毁,我一见这块尚算完整,就随手带回来了。”
她仍旧浅浅的笑着:“没有啊,我很喜欢,晶莹剔透,像雪一样透白,就叫它‘雪琉璃’吧。”
她记得不久前,她在书房看书,当看到纳兰的一首诗中写到“琉璃一万片,映彻桑乾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