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小厮带路,花吟竟不知道出了后门西北方向二里地外还有这般恶臭的地方,也亏得这小厮从小在山里长大脚程快,不怕夜黑路难走竟然跑这么远就为扔件脏衣裳。
花吟提着灯,那小厮颇费了番力气总算是将那堆衣裳从黑臭的水沟内捞了出来。往岸上一扔,只见上面黑黑黄黄念念稠稠的浆了一大半,上头还沾了些直叫人起鸡皮疙瘩的东西在上面蠕动。
翠绿最先受不了,背过身干呕了起来。小厮也吐了两口吐沫,捏着鼻子道:“少爷,这东西还捞出来干啥呀?难道还真洗了再穿?”
花吟也呕的不行,要不是怪老头允了她只要她将衣裳给他找回来就收她为徒,她才不会大半夜的巴巴跑出来恶心自己。
小厮见花吟这般,指了指前头幽暗的一片说,“那边有个大塘,少爷您在这等我一会,我去去就回。”
言毕,已经用火钳夹了那堆恶臭的东西,小跑着走了。
花吟连喊了几声没喊住,小厮只回头说:“我马上就回来。”
花吟只见那小厮在杂草深处灵活的蹦跳,毫无阻碍一般,转眼间就没了踪影,禁不住叹道:“那小子的眼睛难不成是猫眼?大晚上的不掌个灯竟然还能跑的如此自在。”
不大一会,只见那小厮又蹦跳着回来了。花吟举了灯,见那堆脏衣裳被涮过了一遍,干净了不少,气味也没之前那般了。
花吟颇为感激,不觉多看了这小厮几眼,虽然最近家里换了一批人,但因为花吟之前大病深居简出,而一众新人又被勒令不许靠近三少爷的卧房,因此花吟对他们并不熟悉。
回去的路上,少不得问了小厮姓甚名谁,家住哪儿?几岁了?怎么来了花府做事?家里还有几人?
小厮一一作答,原来他幼年便没了父母,本来的名姓早就记不得了,后来稀里糊涂的落在了人伢子手里,人伢子按照拐来的那一批孩子的先后,唤他做十八。三四年里,他大概被转卖了五六次,受了很多苦,最后他因受不了毒打跑到了山上,又被土匪给掳了去。自此后,在匪窝内担惊受怕的待了几年,这其中的苦难自不必细说。
两个月前,花大义领人剿了翠霞山的匪窝,一番审讯后,就将他连同另一些被掳上山且从未做过打家劫舍勾当的人给放了,并从缴获的贼赃中拨了些银钱每人给发了些做盘缠,便打发了他们去寻亲觅友或换个地方另谋出路了,那些人又跪又拜哭哭啼啼的走了。可独独十八没了亲眷,无处可去,想到日后又得颠沛流离,饥一顿饱顿,前途灰暗,出了衙门后,便在外头哭了半日。刚巧花大义遇到,问了缘由后,一时生了恻隐之心,便将他带回了府里,管了他几顿饱饭,让他歇了几日。
而十八这孩子生性聪敏,进了花府后见府中诸人待人亲切宽厚,与他之前所遇之人大不相同,心下便生了留下的心思。于是府中有个叫嘴跑腿的事,便急急抢了去做,一来二去,俨然成了府内的小厮。
那段时间花大义一直很忙,将十八交给花容氏后,转头就忘了这茬,等他回想过来,就急急找了十八谈话,花大义是个粗人,说话不会咬文嚼字,想啥说啥,直言他与旁个人不一样,与花府不是雇佣关系,亦不是卖身到花府的,要走的话随时可以走。当时十八以为花大义要撵了自己走,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哀求老爷不要赶自己走,自己会尽心竭力伺候老爷少爷,愿意做牛做马一辈子的话说了一大堆。
花大义忙扶了他,连说自己没旁的意思。就是想跟他说明白,他是个自由身,要走要留随他的意思,而花家更不是那种施以小惠就图人回报的人家。
但这些话十八哪还听的进去一句啊,这么些日子以来,他早就将花家当成了自己的家,这种有家的感觉太好,以至于他常常不是从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