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途中,傅介子飞快地抽刀斩下安归的首级。
以人质久留长安的尉屠,自汉使口里得知兄长安归的死讯,并奉命即刻返回故国,接替安归即位为楼兰王。
在汉军护卫之下,尉屠西出酒泉、玉门关,越过人称上无飞鸟,下无走兽的白龙堆沙漠地带,远望数年不见的罗布泊湖岸那片密林地带,已是楼兰王安归受诛於傅介子两个月之後。
楼兰人获知尉屠归来,城门一带虽然聚集着群众,但在新王的感觉里,他们的眼神竟是如此的冷漠。而正当新王准备通过城门的时候,一个不足十岁的少年嚷道:你不要出卖河龙!
河龙乃是楼兰人当作族神崇奉的神明。走了一阵,又有个老媪举手作出要击打年轻国王的架势,一边喊道:离开楼兰,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尉屠无从理会少年和老媪的意思。王府由汉卒严加戒备。尉屠也很熟悉的许多皇族男女出来迎接,只是他们投射在新王脸上的眼神同样的冷漠。
尉屠和驻在楼兰的汉将见面,在新王入城之前,这名汉将一直戍守楼兰,以防发生内乱或遭受匈奴侵袭。
汉卒即将遣往伊循之地,新王宜率领全体楼兰庶民,速速摒弃此地,移往伊循附近。
汉将这一番话对尉屠而言,真个是晴天霹雳,有生以来,他从不曾如此的震惊。
楼兰国一天位於罗布泊畔,就难逃匈奴的劫掠,如要摆脱匈奴的桎梏,归顺大汉,就得举国南迁,否则派遣再多的汉军,终归无用。这是汉朝为政者所思考出来的对於楼兰的处置方式。
尉屠固然希望汉室派遣屯田兵驻留伊循之地,却想都没有想过要举国南迁。对楼兰人而言,罗布泊是神明、是祖先,也是他们的生活本身。
尉屠遂以新王地位颁布第一道敕令,召集十岁以上的所有王族,以及国老重臣们,告以楼兰所面临的严重事态。与会者早已从汉将口里获知一切,原以为此举乃是尉屠与汉室合谋而为,经过尉屠一番解释之後,总算化解了对这位新王的误会与怨恨。
王族、国老、与重臣们,每天每天都聚在一起交换意见。没有一个人赞同把国家从罗布泊畔迁移到别的地方,然而事到如今这已是汉室至高无上的命令,违抗汉室命令不惜作亡国的心理准备?抑或顺从汉室的意思,於伊循附近卜取一地权当临时的国都?楼兰人只能就这两条途径中选择其一。
末了,他们所得到的决议是暂且服从汉命,抛弃楼兰城邑,於南方建立一个新国家,在汉朝保护之下充实国力,再伺机将国都迁回这罗布泊畔。
往後的一个月之间,楼兰城里夜夜营火通明,大事举行祭典和酒宴。亢奋的人们似乎已忘记了睡眠,迟迟不肯上床就寝,孩童与老人在处处举着营火的大街小巷走来走去。
在这期问,他们行将迁移过去的新天地已然决定。那是距伊循城不远的一口湖泊南岸的一片原野。那湖泊规模之小,压根儿就无法与罗布泊相比。新都的地点一经决定,也不知谁带的头,人们开始称呼那儿作鄯善,以他们的语言来说,鄯善即新水的意思,他们是不可能给这块新天地冠以楼兰的名字了,因为离开了罗布泊,就无所谓楼兰,也无所谓楼兰人。
决议定都鄯善,举国迁移的日子也有了定夺,临行前这二十天里,楼兰人过得很忙碌。他们不以为自己会永远放弃辛辛苦苦经营了一辈子的这片土地,要相信也无从相信他们会这样做。正如以往屡屡改变想法那样,他们已经能够比较轻易地让自己从仰赖匈奴改而在汉朝的庇护底下求生存。楼兰人认为他们只是暂时南迁,在大汉的武力护卫之下躲避匈奴的劫掠,直到大汉将匈奴的势力完全赶出西域之地。
楼兰人背着驻留城里的汉卒,暗地里带着自己的财宝,走遍罗布泊湖,以寻求藏宝的地点,有的甚至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