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了一个夜的江羽和顶着黑眼圈去了学校,第一节语文课用着侯晓峰送白露的随身听,半睡半醒,做了几个梦。
作为小周老师如今最炙手可热的弟子,江羽和拥有这项特权,在九十年代,这几乎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
旁边的梁宏好心捅了江羽和一下,示意老师让默写,如果换做赵柯等人,后脑勺绝少不了挨一巴掌,而发生在江羽和身上呢?
一贯不待见江羽和的杨琳亲眼所见,小周老师制止了梁宏叫醒江羽和,还把被寒风吹开一角教室门用墩布顶住。
杨琳撇撇嘴,两只胳膊搭在课桌边缘,说是默写,写着写着脑子里胡思乱想起来。
约莫是从国庆过完吧,那个头发一星期一洗,一绺一绺恶心地粘在一起的江羽和,那个万年只穿一件衣兜撕烂的校服,黑色宽裤腿,还要把白袜子裹在裤腿外那么农村的江羽和,那个笑起来很猥琐,只敢偷看女生嬉笑又不敢搭讪的江羽和就像死了。
现在坐在前面的这个人,衣着体面,甚至一周总有一到两天达到华丽的程度,再也没见过他吃零食c看《七龙珠》,连最喜欢的足球场也几乎不去了,最令人不解的是那么老实的一个男生居然和白露能扯上关系,每天下午第二节课下课去上厕所,经常能听到有女生议论江羽和,说他私下里正追求白露,好像快要联系上了,还有不要脸的女生在互相寡廉鲜耻,讨论如果江羽和要和她们亲嘴,会不会允许。
杨琳受不了,身为女孩子怎么能早恋,那不是跟破鞋一样了吗?
更让她心里憋屈的是,以前只要不高兴用自动铅朝着江羽和后背一扎,江羽和就会转过头来,不满意地皱着眉毛问咋了,然后瞪他一眼,又转头回去,将不满藏在心里,下了课跟没事人一样,张小娜也说全班属欺负江羽和最有意思。
然而现在手里也握着自动铅,却没有将自动铅伸过课桌上边缘的勇气,就算咬牙做到了,也担心被别人看到,私下里传闲话,说杨琳暗恋江羽和。
女孩的心思如天上的流云,不同年龄不同风景。
也许在二十岁时会自嘲少女时代的幼稚,为此脸红。
也许某个午夜梦回的三十岁,望着窗外浓密夜色,会懊恼当年为何不能够勇敢一点,以至于在十几年漫长时光的很多个不经意的时刻会想起心里那个他。
也许,姿色不再如昔的四十岁,终日忙于孩子上学以及菜米油盐的四十岁,过去的记忆如发黄的相片被家长里短的烦心事褪去了鲜艳的颜色,但回想起二十多年的自己,心里一片缅怀,一片明媚,在老时光的歌声里,思绪再度飞回年少时光,会摇头浅笑,为过去那个犯花痴的自己心疼c感叹,并且深深的喜欢留念。
年少愁绪无所觉。
流年逝水有所悟。
少女时代的杨琳不会想到二十年后的心思,当下鼻子里哼了一声,小小的傲气又冲上脑门,她决定在下课后,狠狠给江羽和扎个透心凉。
谁让你不理本小姐!
不过,蔡永明那张黑脸在窗户上鬼魅般出现的刹那,着实将杨琳吓了个够呛。
“蔡老师,怎么了?”
小周老师把墩布移开,将狂魔煞星放进来。
“我叫几,叫几,个人,赵柯c黄磊c李强c王,王,王程龙,都给我滚滚,滚出来!还有江,江羽和!”
杨琳略有同情的目送江羽和出了教室,早自习前隐约听闻江羽和昨晚卷入了一场斗殴,还是跟外校的小混混争风吃醋,貌似跟白露有关系。
“活该!你跟别的男生也没什么分别!见到漂亮的就喜欢!”杨琳收拾乱动的情绪,放在功课上。
打小报告这种事在学生时代再正常不过,江羽和倒是挺淡然,在楼道里事先串口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