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清凉半温酒,生死不过一场休。
她立在那里, 身旁是燃烧的篝火, 炽热的火光与她一身清冷形成鲜明对比。那双本该一颦一笑尽是多情的桃花眼, 眸色凛冽,如一湾寒潭,不辩喜怒。
并非是绝色美人,却让沈七看的有些痴了。
这电光火石间的一救一握,快的此间众人都还未曾反应过来,目光落在这女子身上时都不觉稍有愣怔。
刹那沉寂,只听得见大漠深处隐隐绰绰的狼嚎与火舌舔舐上柴禾时发出的声响,在这广袤的夜空下,突生寂寥。
与沈七并肩而立的沈为君此时忽然朗声笑道:“商姑娘。”
他这一开口,便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沈七猝然回神, 一听到“商”字,又看了女子一眼, 脸上微现诧异之色。商姓并不常见, 但天下之大,姓氏之多, 商姓本身是不足以让沈七觉得惊诧的,偏偏他前不久见过这个姓——那日整理抱古斋卷宗之时, 他曾在一卷只刻了七个人名的竹简上见过“商青鲤”三字。
商青鲤。沈七心中念道。
与沈七一并在愣怔中回神的,还有水凝碧。她乍见自己挥出去的鞭子被人一把握住, 那人轻描淡写的一抬手就抵消了她七成功力, 心下略惊。此时见握住鞭子的人是个女子, 并且是个颇有姿色的女子,又见到追了大半日的山狸蜷在女子怀里,到底是被娇养惯了,受不得半分忤逆的性子,顿时火起:“你是什么东西?本姑娘的鞭子不是谁都能接的!”
“师妹。”方巍闻言皱了皱眉,盯着商青鲤的目光透着浓浓审视味道。
山狸不安地抖了抖耳朵,商青鲤侧眸望见沈为君,几不可见地点了下头,算是应了他。听完水凝碧的话,握住鞭绳的手蓦地一摊,黑色的鞭绳静静躺在她莹白的掌心,绳上霎时覆了一层透明的冰碴,冰碴自鞭尾而起,顺势而上,合睫间包裹了整条鞭子。
水凝碧只觉寒气逼人而来,不自觉松开了握在手里的那截手柄。一低头却见商青鲤一掌扫过,冰碴子兜头落下,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有块碎冰茬不偏不倚正好落到马眼里,身下的马儿受惊之下一个踉跄,水凝碧直直被从马背撂开。
站在一旁的方巍眉眼间闪过一抹深色,飞身接住水凝碧,扶了她在地上站妥,转头盯着商青鲤道:“极寒内力,敢问姑娘师承何门?”
冷月如钩,在厚重云层里若隐若现。
轻轻抚过山狸的背脊,商青鲤迎上方巍莫测的眸光,道:“要动手?”
她的音色极清冷,像是万载寒川上流淌的冰泉,乍闻如昆山玉碎。
“师兄,她”众目睽睽下被商青鲤一掌拍下马背,水凝碧自觉有些挂不住脸,满脸羞恼的拉了下方巍的袖子,“她实在是太嚣张了!”
方巍一时语塞,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启齿。他见过形形色(色)的女子,或娇或媚,或张扬或内敛,有风月场所里的,亦有常年混迹在江湖的,却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在面对他时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女子。他自诩风流,对女人永远不缺乏耐心,江湖风云录里他也是有名号的人物,仰慕他的女子不在少数,见惯了女儿羞涩之态,第一次被视若无物,心底不禁生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来。
“噗。”沈为君戏谑地扫了一眼方巍,笑着在一旁接过商青鲤的话道:“方少堡主向来是个懂得怜香惜玉的人,想必是不舍得同美人刀剑相向的。”
“自然。”方巍颔首道:“姑娘莫要误会在下,实在是极寒内力在江湖上极为罕见,方才见姑娘出手,心中惊讶,想来姑娘一身武艺必定是出自名门大家,故而冒昧一问。”
“噢。”商青鲤漫不经心应了一声,抱着山狸转身向沈为君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