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鞋子,是沣国的样式。”
男子乍然而笑。
这是他来到穆国之后,第一次请他吃酒愿意听他说话的人。
男子自述身世。
他辗转六国,做遍各国的小官吏,从故国沣国再到东周国,北嘉国,南雍国,沣国, 大人国,西弋国,却因无人引荐,而从未被提拔。他已过四十,想着最后再试一次。等他来到穆国的时候,别人见他年长,连资格都被刷下。
时与与我。
“王兄是有大志气的人,也许今日就有贵人前来,送你青云直上,不负你这满腹抱负。”子期说道。
王陵摇了摇头,闷头喝了故国了一杯酒,苦笑连连。“你这是笑我。”
子期微微一笑。“王兄何不上台,将生平所志说上一说,与他人辩驳一番呢?”
王陵再次摇头,“不行不行,我口拙,不善言辞,更不擅长辩论。”
子期一笑,“王兄可以不辩驳他人,只管说自己的看法,为何不一试?”
子期又叫了一坛穆国的兰陵醉。
“这是烈酒,助人胆,王兄不妨喝完再上台。”
王陵闭上深呼吸一下,终于下定决心。他拍开酒封,仰头灌酒,汩汩的酒水顺着他的嘴往外流。
颇有一股悲凉。
王陵只觉得心头发热,四十年之蹉跎,涌上悲愤c不甘c无奈种种心思。
他缓步前进,走上台子,等台的时候还踉跄了几下。
惹的台上的人耻笑几声。
他的衣衫早已破旧,鞋底磨破,浑身酒气,又踉踉跄跄,无士人丝毫风姿仪态,惹人嗤笑实乃他平生常事。
子期看着男子登台,毫不退缩,提笔写下论题。
多年孤愤造就这一日的悲歌。
王陵半闭着眼,脑海里回想着这四十年来的过完,被羞辱,被无视,被折辱,被唾弃,被贬低
只待被赶出这冀里书社,心中的幽愤升至最高点。
子期注视着他。
目光有些悠长。因王陵半生潦倒的事情勾起他往日里的回忆。
他从小被称之神童,及长,被京都文士称赞为天才,然而当年皇帝点他为榜眼的憋屈仍如鲠在喉。
子期心里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记得这么一件小事。
在他坠湖之后,认识了系统,见识了各方世界,当皇帝就有两回,为什么还有幽怨这件事情。
说起来,子期觉得自己并不在意。只是仍然清晰的记得当日朝堂上听封的种种。
记得皇帝的眼神,记得状元的神情,记得自己当日的心理。
他可以解王陵的惑,却无法解自己的惑。
子期无法准确剖析自己,有些自厌的自嘲一笑。
此时大台之上,王陵已经将自己对穆王接连颁布的三道诏令说出自己的看法。
王陵冷冷的嘲讽了一番,从头到尾辩驳穆王的诏令忽视了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外交。
而赞同三道诏令的士人,面对王陵的说法,毫无反驳之力。
王陵说完了,无人喝彩,从无喧嚣的冀里书社,突兀地安静下来。
子期的目光往门口一撇,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长身玉立,站在一侧,正缓步走了进来。
子期接触到那男子的目光,只觉得心头一震。
那双眼睛,为何有些熟悉。
此时,王陵已经下台走了回来。
他脸色发红,脚步虽然还是有些踉跄,却明显十分兴奋。
“今日多谢。”王陵慨而慷的样子。
颇有英雄就义的悲壮感。
子期摇头,不用多谢。“我先回去,你继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