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见,呆呆地立着看住了,四周围便多了好些探奇的目光。
风灵换了一身光鲜的颜色衣裳,螺髻上斜斜地插了两支锃亮的鸾鸟鎏金双股簪子,衬得她眉眼明净c容色焕发。
只她一人倒也罢了,众人见拂耽延落下两步随在她身后,颇为惊奇。
八月的天气尚热着,拂耽延着了身绀青色的常袍,随意地半挽了袖子,不紧不慢地跟着风灵的步速。风灵不时扭脸与他说笑几句,众目睽睽之下,二人倒是坦然同行。
有些耳目聪敏的,当面不敢多嘴,待这二人走过之后,便聚了头议论,不外乎:顾坊执事的小娘子前些日子被当做通敌的细作,韩校尉押着进的折冲府,不料那通敌的却是昨日里死了的索家嫡长子,峰回路转,水落石出。这一回,延都尉亲自将她送出来,可是为着替她正名?
也有亲厚索氏的,有意无意地提起嗓子道,索家那厢正高悬缌麻白幡,诵经号哭,凄凄惨惨,这边厢顾小娘子却正得了意,与都尉含情说笑,大约日后愈发神气了。只这般浮浪不知避讳,日后哪家肯聘娶。
风灵耳力不差,将这些话听在心中,自忖:女子行商,闲言碎语听得本就不少,而今早已惯了,却是带累了他,想他向来爱惜官声,犹如鸾鸟爱惜羽翼,竟被那些腌臜口舌调弄,全因我之故
念及此,她慢下脚步,向拂耽延轻声歉道:“流言蜚语不堪得很,风灵自是不在乎,却也不能教都尉白受累。前头便是大市,我自去罢,左右有折冲府应许,揭去那薄薄的几片封条也不费甚气力。”
“不碍,我陪你去揭封。他们并未浑说,日后你便该愈发得了神气。”拂耽延脚下多跨了半步,索性与她并肩同行,歪了歪唇角,竟是极难得地摆了个笑面,只这个“笑”不甚像样。
风灵嘻嘻一笑,坦然前行,拘泥扭捏本就不是她的性子。
转过两条街,大市就在跟前。隔了老远,便听得爆竿“噼啪”巨响,一波高过一波,市口因爆竿柏叶的爆燃,蕴了一大团浓烟。
“大娘!”
“风灵!”
“顾娘子!”
一堆人自浓烟中一涌而出,口内喊什么的皆有。风灵定睛望去,虬髯高壮的康达智,细瘦精明的佛奴,咧嘴憨笑的韩孟,冲在当前,转眼便到了她跟前,团团地将她围了起来。
烟幕后头尚有些闹哄哄的人声,风灵一面走一面细辨,阿幺c金伯c自家的部曲们c相熟的老商客们c仿佛还有些不认得的声音。拂耽延在她耳边低语:“府兵们在军中不便来贺你,军眷们得知你重开店肆,倒来了不少,权当是替你撑住场面。”
爆竿柏叶还在热烈地燃着,她在众人的簇拥下抬腿跨进浓得散不开烟幕中,突然就有了一步跨入人间烟火中的感慨,大把的金饼铜钱正等着她去赚。转脸再看去拂耽延英朗轩昂的侧面,不禁心满意足又无比俗气地叹息:财帛当前,良缘在侧,夫复何求。
风灵的一颗心在腔子内晃荡,纵着满脸的笑,踏上顾坊前的石阶,乌木大门上泛黄的封条就在眼前,只等着拂耽延当众伸手将它们揭了去,她便能狠狠地吐一吐数月来的浊气。
“下官竟不知,折冲府何时同市井商户绞缠在一处,亲如一家了。”冷冰冰的一嗓子蓦地冲到了跟前,含嘲带讽的问礼也跟着到了:“都尉好兴致,这还未到年节,便已与民同乐了?”
顾坊门前的众人皆回脸望去,但见市丞c县衙小吏数人拥着张伯庸大踏步而来。张伯庸草草地向拂耽延作了拱手礼,神色中满是不屑与讥讽,另还带一层滋事寻衅的意味。
风灵暗暗道:在沙州人人皆知,张氏附庸索氏日久,这话真真是不假。张伯庸平素还忌惮着拂耽延的松语文学罗起了多少事,或有心,或无意,终成了今日这一出惊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