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蔚好容易止住了咳嗽,谎称有要事,吩咐学生们将方才讲的篇目再从头到尾读一遍,尤其是某些根基浅薄的弟子,更要以勤补拙,免得他日出去贻笑大方丢了先生的脸面。
说完朝常山长公主扔了个“日后再同你会帐”的眼神,趾高气昂地踱到门口,冷不丁一回头,见学生们都老老实实地埋首于卷中,心道孺子可教,微微有些得意——能遇到他这样博览洽闻c才气纵横的座师,又如此倾囊相授诲人不倦,也是他们的造化了。
钟蔚出了门,果然见妹妹在那儿鬼鬼祟祟探头探脑,伸出两根手指拎起她的袖子一脸嫌弃地将她拽到一边:“你是跟着谁来的?”
妹妹能死而复生,钟蔚自然是高兴的,可是高兴完了心里又难免疙疙瘩瘩,毕竟换了别人家小娘子的皮囊,又生得那样美艳,心里虽知道是自己姊妹,相处起来总是有些束手束脚的别扭。
此时她装扮成书僮,脸上也抹得惨不忍睹,倒比正常装束显得可亲些,一时手痒,故态复萌地揪了揪她的发髻,第一回觉得妹妹换了壳子也有好处,比如头发的手感就比原先好多了。
钟荟本来就没打算瞒着他,把常山长公主女扮男装投文的事情一五一十交代了,只隐去她的真实动机不提。钟蔚本来对这个劣迹斑斑的长公主就没什么好感,不过他看不顺眼的东西多了去了,人家贪花好色是人家的志向,毕竟与他井水不犯河水。
眼下居然犯到他弟子头上来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哼,”钟蔚挑挑眉忿然道,“料我不知道她打什么主意呢!”
“哦?”钟荟兴味盎然地道,“愿闻其详?”
“去去去一边儿去,小孩子家家问那么多做什么,”钟蔚心里一直把妹妹当孩童,这种污糟事儿怎么好跟个小娘子说,越发怨那没事找事的长公主,没好气地道。“你也是的,耶娘阿兄一日不盯着你便和这种人混到一处去了,莫非近墨者黑的道理都不懂?”
钟荟本来还想发发慈悲提点他一二,教他这么平白无故数落一番,这点善念转眼间烟消云散,只等着隔岸观火。
钟蔚难得寻着机会重温一下为人兄长的作威作福之乐,甚是得趣,不怀好意地道:“对了,下回给阿娘写信时我得同她说说,阿兄的话你听不进去,阿娘说的话总能叫你长点心吧。”
钟荟一想到她阿娘头皮有些发麻,不由缩了缩脖子,钟夫人厌恶常山长公主是尽人皆知的事,若是叫她知道自己女儿投敌叛变,下一封信恐怕连那胖鲤鱼匣都装不下了。
司徒姮怎么就偏偏看上了她儿子呢,想来这情路少不了一番波折坎坷,钟荟暗暗叹了口气,少不得要她在中间斡旋斡旋了。
钟蔚见钟荟神色凝重,以为她知错了,稍觉欣慰,又揪了揪她的发髻叮嘱道:“你若是诚心悔过反省,对那长公主敬而远之,阿兄也不是非要告诉阿娘的。既来之则安之,来都来了,你也不要四处闲晃了,索性也进来一起听,这些年课业荒废了吧?”
“哪里就荒废了,一直在跟着夫子上课呢”钟荟嘟囔道。
“嘁,姜家能请到什么好先生,莫不服气,阿兄回头考校考校你。”钟蔚不屑地道,虽然他的话切中事实,可钟荟还是有些不悦。
钟蔚将妹妹数落了一顿,总算找回些当年做兄长的感觉,神清气爽地往回走,一迈进茅茨堂边看到常山长公主一手托腮,另一手拿着书闲闲晃着——显是当成了扇子,正笑嘻嘻地和邻座的钟芸说话。
钟蔚心中警钟大作,钟芸今年十五,排行第七,是三房嫡次子,生得面如冠玉,在一干学生中容止最为出众,他可不相信这位长公主突然转性一心向学,八成就是冲着七郎来的。
常山长公主一抬头,就见心上人咬牙切齿直勾勾地盯着她,一副要将她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