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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先展开比较薄的那封,果然是她阿耶的字迹,信中照例给她描摹了一番番禺的风物地貌和人情:最近去了哪里游山玩水,又品尝到什么北方从未见过的蔬果,声情并茂地讲述了树上刚采摘下的荔枝多么可口,末了叮嘱她好好孝顺姜家长辈,若有机会便过钟府陪陪阿翁,替他们尽尽孝。

    钟荟将她阿耶的书信来回读了两遍,依着原来的折痕悉心叠好收回匣子里,这才战战兢兢地展开另一封——钟夫人没有钟禅的好脾气,她的信从头到尾就一个主旨,引经据典换着花样数落她,汹涌的怒气从她那力透纸背的行草中喷薄欲出。好容易读到纸尾落款,钟荟仿佛挨了几十个耳光。

    她的如意算盘打得挺好,阿耶阿娘既然一时半会儿在广州回不来,先让阿翁作个中人,写封书信把她的事告知,待回京时想必也消气了。

    钟熹一向宠这孙女,打也打过了,想她已经得了教训,便修书一封将这离奇的事与儿子说了。

    钟禅收到信一读,心道坏了,老爷子该不会思念儿孙太切,空虚寂寞服上寒食散了吧?叫来钟夫人一合计,越发觉得就是这么回事,赶紧写了两封信,一封给父亲,满纸的养生之道,旁敲侧击地痛陈寒食散的危害,另一封给儿子钟蔚,将他痛骂一顿,又勒令他看紧祖父。

    钟熹哭笑不得,第二次便附上钟荟的手书,加上路上的时间,来来回回解释了有大半年,儿子媳妇总算信了,钟禅还好,初时的几封书信多有谴责之意,后来大约见夫人骂得够狠,自己乐得做好人,便心安理得地与女儿拉起家常来。钟夫人却是意气难平,大约也是因岭南气候燥热的缘故,火气总也浇不灭,雷打不动地每月修书两封骂这白眼狼,钟夫人年轻时便是名满洛京的大才女,骂起人来酣畅淋漓,文气贯通,文采斐然,封封不带重样的。

    “你阿娘在信里说什么了?”钟熹见她蔫头耷脑的模样,幸灾乐祸道,“还在气头上么?”

    “阿耶说随信捎了庵波罗果脯和荔枝干来,您见着了么?”钟荟答非所问。

    “似乎是有,阿翁不知道你何时来,那些东西又不耐放,就分与你堂弟堂妹了。”钟熹佯装捋胡子,偷偷拿手指抹了抹沾上的糖霜。

    那么大年纪还栽赃给孙子孙女,羞不羞啊,钟荟心知肚明却不拆穿他。他们祖孙私下里向来不拘礼,钟荟换了个壳子也不把自己当外人,在书房里溜达了一圈,一边在书架上寻觅一边道:“您这儿有什么新近得的好书么?”

    “上回借去的还没还呢,这就又来薅了!靠北边儿的架子,五六排都是你喜欢的,”钟熹一脸无可奈何,“等等,仔细你的胳膊,要哪本?阿翁来替你取。”

    钟荟接过书,两眼放光地摩挲着。

    钟熹目光落到她的左手上,有些黯然:“还是使不上力么?前些天下雨疼不疼?”

    “早不疼啦,您别担心,”钟荟没心没肺地笑道,“要是您真心疼我,下回阿耶给我的果脯您就别再全给昧下了,啊。”

    钟熹却没被她的插科打诨带偏,仍然揪着她的伤不放:“若是能找到那胡医”

    “您也说了只是年轻时候见过人家一回,这都过去多少年了,”钟荟用左手拽着祖父的胳膊摇了摇,“您瞧,这不是好好的么,多活络。”

    “阿翁如今也年轻着呢,”钟熹笑道,随即又叹了口气:“方才见到阿晏了吧?”

    “嗯,长高了不少,已经是大人模样了。”钟荟有些尴尬,卫十一郎出了丧期又上姜府求娶过她一回,这事儿她没瞒着祖父,眼下他突然提起卫琇总教人觉得话里有话。

    钟熹见孙女对他的暗示视而不见,只得把话挑明:“阿晏是个好孩子你们打小认识,我和你耶娘都把他当自家孩子,若是”

    “阿翁您莫说了,”钟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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