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姚昀带着残兵和重伤的宗侯回到许昌城的时候,已经是三日之后,姚苌看着重伤难愈的宗侯,脸色阴沉得快要滴下水来。
“姚昀违抗军令,连累大军受损,总将军受伤,来人,拖下去斩了!”
姚苌并非惺惺作态,而是真的想斩了姚昀,宗侯对羌族,对他姚苌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如今姚昀违反军令,连累宗侯,他是真的生气了!
儿子他多的是,宗侯确只有一个!
“主公不要!”病榻上的宗侯极其虚弱地说道。
“你们都下去吧,少主也请暂且回避,宗侯有话想和主公单独说!”
姚昀知道宗侯这是要交代遗言了,心中清楚宗侯的话对他的父亲影响有多大,虽然不愿退下,却也不得不在姚苌狠厉的眼神之中离开了宗侯的房间。
“宗将军,有话不妨等你伤愈了再说不迟!”姚苌脸色凝重地来到宗侯的榻前,微笑着说道。
“这一次将军受姚昀连累,遭此大难,实不该再维护于他!”
宗侯勉强摇了摇头,勉力说道:“主公,少主只是年轻,怨不得他,只怪宗侯没能早点追上少主!”
“宗侯自知时日无多,何必再为了宗侯问责少主,主公虽然有数位公子,但日后能创下一番成就,继承主公心愿的,唯有少主一人而已!”
姚苌默然无语,宗侯说的确是事实,他虽然有几个儿子,但是都不成器,这个姚昀已经算是其中的佼佼者了,原本打算将宗侯放在姚昀身边,多提点提点他,不曾想竟然直接连累宗侯到将死的地步!
“主公,天王陛下和南晋之间,不出年,定有一场大战,此战不仅关乎到南北形势,与我羌族也是息息相关!”
“此战若是天王陛下获胜,陛下在世之时,主公有生之年不可妄生异心,定要权力辅佐之,若是天王陛下战败,慕容鲜卑定会自立门户,慕容垂更有可能反水天王,重新打正慕容鲜卑的旗号!”
“不出意外的话,慕容垂定能一统慕容鲜卑,到时主公可取前秦而代之,在长安立下根基,届时北方将是主公和慕容垂两分天下!”
“南晋岂是天王陛下的对手?”姚苌漫不经心地问道。
“如今南北军事力量的差距,日益明显,天王陛下只要南下,定会如摧枯拉朽般击溃南晋,南晋岂有半分侥幸可言?”
宗侯微微摇头,不答反问道:“若是天王陛下南下,与南晋决战,主公是希望他赢,还是希望他输呢?”
姚苌默然不语。
“想必是希望他输吧!”宗侯微微一笑,人之将死,说话也无需有什么顾忌了,再则说,他宗侯本就是羌族之人,当然会站在羌族的立场去考虑问题。
“而和主公抱有同样心思的人,不在少数!”
“此次谢玄中了宗侯一箭,虽然避过了要害部位,只怕也没几年好活了,此人将是最大的变数,若是天王陛下能隐忍至谢玄去世之后再行南下,则大事可成!”
姚苌依然沉默不语,片刻之后才开口说道:“总将军,老夫明白你的意思了,将军放心地去吧!”
羌族想要突破氐族前秦的桎梏,建立自己的政权,首先就要推翻苻坚这座大山,只是眼下显然不是合适的时机,姚苌在等,慕容垂在等,还有慕容永,拓跋珪,赫连勃勃,甚至吕光等人,都在等这个机会!
三天过去了,谢玄右胸的伤口虽然已经止血,但是身体一直在发热,人也是昏迷不醒,随军大夫已经诊断出,宗侯射中谢玄的那支箭上涂了一种非常奇特的毒,这种毒不会立即置人于死地,但是却能逐渐侵蚀人的内脏,剥夺人的生机。
换句话说,谢玄中了一种无法痊愈的慢性剧毒,也许几个月,也许几年,谢玄就会归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