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淅淅沥沥地下着雨,曾经在秋风中顽强地不肯落下的树叶也渐渐地低头败下阵来,随着雨点的击打,幽幽地飘散到了地上。窗内的男子抬头看了看天,复又将目光转移到手中的古书上去了,清秀的面容、安静的神态,使他仿佛一块温润的璞玉,在萧索的气氛下散发着柔柔的光泽。
“大人,大人,快来看呀,我已经把你布置给我的功课完成了!”
一个垂髫小童嬉笑着从走廊的拐角处奔来,不多时已经到了房门口,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急忙将手中的东西递交给坐在软榻上的青年,然后用等待父母夸奖的眼神直直盯着他口中的大人。
青年不慌不忙地从榻上起身,放下刚才一直看着的书籍,抖了抖长衫的下摆,这才牵着小童的手,将他引至书案边,慢慢展开了刚拿在手中的纸张。纸并不是什么名品宣纸,上面的字也是歪歪扭扭,犹如蚁爬,但是青年看着,嘴边却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小墨,今天的字比之昨天,稍有进步。”清亮的嗓音从他淡色的嘴唇中缓缓流出,身旁的小童听着这小小的赞美,不由得喜上眉梢。
“不过,明天还是要继续,而且还要多练五张纸。”
听了这话,名为小墨的男孩瘪了瘪嘴,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了声好,再也没有刚才的积极劲头了。
看着这样的小墨,青年不禁莞尔一笑,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读书识字本就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想着偷闲偷懒,断不可能有大出息的。想当初,我习字的时候,师傅对我的要求也很苛刻。现在想来,真真是要感谢那位老夫子的。”
“那我以后每天多练十张纸,将来就会像大人一样厉害吗?”
“呵呵,我有什么厉害的呢?等到你学有所成,就会知道这些只是平常,我一点也算不得厉害的。”
“怎么会呢?自从大人来了之后,教会我们各种种田的技巧,现在庄稼都比以前产得多了,爹娘都高兴坏了呢!村里的人都很觉得大人是山神送给我们的使者呢!”小墨的眼睛弯成了月牙,语气中充满了崇拜之情。
“好了好了,我才不是什么山神的使者,时间不早了,赶快回家去吧!明天记得过来。”
“恩,那我走了,大人。”小墨向着他招了招手,便如来时一般地跑了出去。
看着小童跳跃的背影,青年将之前摊在书案上的纸张整齐地叠好,与之前送来的功课放在一起,这才发现居然已经厚厚的一摞了,原来已经过去那么多时日了吗?
县城中本来也没有什么大事,他,王苇之,从京城调任过来的年轻书生,接任县令一职之后,并不需要每天升堂办案。事实上,自从他调任过来之后,升堂的次数屈指可数。每天的生活就是处理一些日常的公务,剩下大半的时间都可以自由支配。
在帮助村民们改善了种植庄稼的工具和技术之后,王苇之受到了村民的认可,他自己也渐渐融入了这样朴实的生活。村民们都知道新来的县老爷是一个清俊的书生,但是可不像别的书生一样只会满口之乎者也,是有大学问的官老爷。
由于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城,官府衙门内并没有官差,只有一个年迈的师爷、一个负责烧饭洗衣的老婆子,加上后来的王苇之,就没有别人了。小墨是村头张大哥张大姐家的独子,因缘际会之下,成为了王苇之的小书童。王苇之怜他好学,便每天交他写几个字,也算是小墨的半个夫子了。不过他毫无夫子的严厉,小墨一点也不怕他,但是每天的功课还是有规规矩矩的完成。
日子就这么平淡而充实地过着,读书似乎成为了王苇之最大的乐趣。小墨有时候就是没有办法理解,为什么大人能那么长时间对着那些框框一样的字呢?像他,每次练字半个时辰不到,心就已经飘到村边的小河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