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八重将军近日安好？”那有着绚丽美貌的波斯少年隔着人流向他问好，八重雪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仅仅只是微微颔首回礼，但就算这样也该让人很知足了――毕竟这位将军即使对着皇族也是这样一副毫无表情的面目啊。

    琉璃灯在枝头发出的清脆的敲击声和着那河畔旁踏歌的欢闹人声远远的传到耳中，夜月醉人，将天空涂画得仿佛水墨，虽然已过了子夜，朱雀街上缀满了各色美丽花灯的夜市却丝毫没有倦怠的意思，反倒有种愈演愈烈的趋势。

    红衣武将皱着眉，想必是十分不习惯这样的热闹场面，厌倦之色不加掩饰显露于脸上。于是也不再浪费时间，转过身，就要离去了。

    “八重将军今日想必空闲得很吧。”安碧城这时突然出声。这话问得实在让人感觉莫名其妙，甚至很有几分无礼冒昧的味道，偏偏问话的人却仿佛毫不介意，还露出一脸特云淡风轻的微笑。

    “是又如何。”八重雪冷哼一声，虽然并非刻意为之，神态看上去也说不出的倨傲。

    “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大事。”他慢慢穿过人潮喧闹的街道。卷莲纹样的宽大袍袖中，垂出一缕漂亮的流苏，一端坠着的鎏金镂花银铃随着他的动作轻微摆动着，金发的波斯少年因为笑容而眯起了眼睛，然而即便如此，那太过夺目的翡翠眸色，像映射了秋日的碧潭清影，依旧深邃得几乎让人心生沉溺。

    “前些天那个未讲完的故事，不知将军，是否还有兴致呢。”

    画笔细致的涂抹，纸上慢慢地便显现出一个女子的秀丽轮廓。初春时的清澈春光透过木窗洒在书案上，那个专心作画的身影，也似笼上了一层融融的暖色。

    书生小心地将桌上几近完成的画作拿起，看着这纸上的曼妙身影，嘴角不自觉地便弯出一抹笑意。

    “夫君是在看什么呢，竟如此开怀。”木门被轻轻推开，那白衣的少妇笑意盈盈地端了茶点进来，正是方才画里的美丽女子。

    “是为你作画呢。”书生并未放下手中的画，反倒兴致勃勃地拉着自己的妻子一起观赏起来，“你看如何。”

    “夫君的画，一向都是再好不过了。”

    “是吗，可我却觉得这画是我平生最杰出的作品了。”书生温和地拂过妻子的鬓角，“因为我画的是你啊。”

    少妇脸上有片刻的愣神，然后轻声笑起来，“何时也学会这般甜言蜜语了。”

    “发乎情，发乎心，何谓甜言蜜语。”他吻了吻她的额头，从怀中摸出一只做工古朴的乌木簪子，插在她发髻上，他看向她的眼中，柔情几乎化不开：“我知道我给不了你富贵，可不用担心，今后的的所有日子，我会尽力让你幸福。”

    少妇抬头凝视书生的脸，眼波如被微风吹皱的一池春水，渐渐泛起涟漪，又汇成满满的温暖，侧过头，她的笑容如同初绽的桃花一般美丽。

    “……妾身今生何其有幸，得遇郎君如此相待……”

    虽然是与异类的结合，这些日子却让书生快活得觉得不像真的，他是真的爱上了这画中的精灵，希望并且也以为他们能这样相守直至死去。

    然而所谓情深不寿，世事总在瞬间然人措手不及。

    变故，便发生在几天之后。

    “那画不知缘何落入了长安高门薛家薛公子的手里，薛大公子本就是个鱼肉好色之徒，一见那画便惊为天人，于是他假意让那书生去他家画观音像，自己暗地里使了个手段，让书生掉进了池塘里，枉死当场。而那书生的妻子，在得知真相之后，自是不肯善罢甘休，他刻意逢迎薛公子，却偷偷用法术招来鬼魅，吸噬他的血肉精气，没过多久，薛府中便也传出了噩耗。”故事将要行至终结，安碧城轻叹一声，幽深暗绿的眼睛看向身侧的八重雪，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