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亭北噤若寒蝉,她倒不是怕燕清远对她如何,那杀气凛然,玄色衣袍翻飞,显然是对着秋水去的。
秋水倒是冷静,行了个礼,施施然退了下去,将门关上了。外面有侍卫远远侯着,见有人出来便迎了过去,低声询问。
在客房歇下,秋水向来平静的眼眸里,满是苦涩笑意。这不应该,她告诉自己。她应该认清自己的位置,是的,她从来都看的清,端的平。
公主殿下定会嫁到定远候府,她需要安静周到细腻,不让燕清远抓住她的错处,不然她恐怕连陪在殿下身边的资格都失去。
只要能一直伴随殿下身边就好,看着殿下披上鲜红嫁衣,笑容灿若舜华,嫁人生子,之后和美一生。
可谁会知道!谁会在乎!她的绝望与心痛。如果她不是一个女子?如果她拥有地位与权势?眼里闪过热切的偏执与癫狂,她定会把殿下好好捧在手心中,细细呵护照料,不让殿下掉一滴眼泪。
不过是妄想!
嘴角笑容消失,泪水从指缝中溢出,痛苦都因为没有理由而显得薄弱,呜咽闷在喉咙中破碎无声。
她在此刻,也只是这个时刻,在黑暗中,在陌生的房间里,在她独自哭泣的时候,在她不能平复一腔爱意的瞬间。
剧烈憎恨着她的殿下。
恨她无仪,憎她无态,怨恨她撩拨引诱。
沈亭北看秋水平安出去了,心里松了口气,刚刚燕清远看秋水的眼神,是真的想杀了秋水。浪荡值还差八千一百,她却优思缠绵,一个宫女的性命,飘零薄弱,她不可能时时护着秋水,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再看向一步一步走过来,优雅从容气势不凡的燕清远,眼中神色便又清又冷,往里侧动了动,闭眼搭着薄裘抵御深夜寒意。
燕清远想说什么,把人拉到怀里抱住,下巴蹭了蹭怀中乖巧顺从的人发顶,终是未言。
她想说,刚刚不过是一时怒火,秋水是你的人,她不会动。李唐向来风气开放,有一两个暖床侍从,她不会介意?
不,别扭又气闷的想着,她是介意的,明明说过将军姿容俊逸,即便是女子,也想和她成百年之好,那么又为何时时处处,成心气她。倘若厌她恶她,对她没有一丝一毫情意与爱慕,那又为何要逼她迎娶?
十里红妆,枫叶成谱,成永世之好于她而言,并非笑闹。
又扪心自问,她对安娴公主有几分爱意?不多不少不过三分罢了,一分由于她自身的霸道骄傲,两分由于那惊鸿一面,绝艳无双。
沈亭北回宫后,倒是安静下来,恢复了往日的样子。
燕清远偶尔过来,都会带着得庆楼各色小吃,沈亭北便谴退宫人,随意吃着糕点,听燕清远说些趣事。
燕清远虽是女子,爱做的却是那些儿郎才会做的事,同沈亭北说的也是一些舞刀弄枪的东西。
沈亭北虽然贪图享乐,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也不愿坐着,可她毕竟眼界广阔,心知李唐河山锦绣繁华,但自史朝义叛乱,勾结蛮夷引狼入室起,便隐隐有着几分衰落之意。
燕清远拿着地图,指点江山侃侃而谈,将帅风姿卓尔不凡。
沈亭北偶有惊人之语,燕清远便按捺不住,一双眸子瞬间灿若星辰,满是灼热的盯过来。
“若说动乱,我却有另有想法,西北燕将军常年镇守,如今回京想必是另有要事。那本宫也不妨大胆推测,中土平原土地肥沃,人却蛮横擅武,又在王朝腹地,李唐定都洛阳,鞭长莫及,若生事端,腹背受敌。”沈亭北吃下燕清远喂过来的糕点,看人想再投喂,觉得这人怕是永远不会好好照顾人的,用饭时间近了,喂她吃这么多,是想她午饭不用吃了么?
摇了摇头拒绝,燕清远不开心,但还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