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的拍摄结束之后，元北望没有再去找艾泉碰钉子。欧阳天望着前辈匆忙的背影，觉得特别的可惜。他其实特别想让艾泉做元北望的女朋友，不管传言怎么说，他发现元北望这人相处起来还不错。

    元北望草草吃过饭，洗了个澡。他晚上有重要的事情，郑导约了他见面。

    他来到郑导的工作室。郑导坐在凳子上，嘴角紧绷，双眼微微眯着，看着窗户外面。郑导看见元北望，点头示意他坐下来，说：“还记不记得你拍的第一部电影？”

    元北望不可能不记得。在那部电影之前，他不过是公司里准备着的众多资源之一，唱歌五音不全，跳舞肢体僵硬。他知道自己长着一张让人喜欢的脸，可他不知道除此之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尤其是在公司那么多预备选手的对比之下。

    他不知道自己的将来在哪里。

    那个落魄的导演选中他做新片的男主角的时候，他也没觉得有多幸运。他听人说这个导演是有名的票房毒药。第一部电影上映的时候，投资方连一半的钱都没有收回来。他也听说，导演最初邀请的是公司里刚刚红得男女老少都知道的一位明星，希望能借着那位明星的人气，多多少少保证一部分票房。可那明星很干脆的拒绝了。公司推了元北望去，因为那个小投资的电影没有人看好。

    那是个初恋和情书的故事，不美好，不华丽，散发着少年人的青涩和清新。落魄的导演脾气很坏，要求严苛得让人难以接受。元北望却从来没有抱怨过。虽说刚开始的时候，他并不是多么喜欢那总是骂人的导演，但是渐渐地，元北望越来越喜欢这个电影里的故事，连导演凶巴巴的样子也不是什么不能忍受的事情了。

    三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然后，让绝大多数人都为之惊讶的事情发生了，票房毒药导演的小投资制作票房奇迹般地好。作为主演的元北望自然也就人尽皆知了。

    郑导又问：“你还记得大胡子的声音吗？”

    元北望摇摇头。那个落魄导演没有一部大胡子，这个名实不符的外号，据说就来自郑导。“我似乎还能记起他生气的样子，但是声音就——”

    郑导说：“他过世的那一年，我就想动手拍这部电影。各种各样的原因总是绊住我的手脚。一直拖到今天，已经十年啦。虽然后悔，但我没想到我今天回忆起他来也会这么平静。拿起剧本的时候，手一点儿都不抖。”

    “我还记得他的葬礼上，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没想到他脾气那么坏的一个人，也有小孩子这么喜欢他的。那段时间，我总是做恶梦。梦见他还活着，即使在梦里我也知道他已经死了，可梦里他还活着，还跟我说话，一点儿厌恶的语气也没有。”

    元北望的声音有些哽咽：“大胡子一直很尊敬您。您电影上映的时候，他还买票去看。”

    郑导苦笑道：“他很气愤吧，我拍的都是献媚的，商业的电影。最对不起他挑剔的审美观。”

    元北望说：“他说您是无可奈何。最痛苦的不是别人，是您。”

    郑导不说话了，点起一只烟，狠狠地抽起来。等烟灰缸里一半儿都是烟头的时候，郑导才说：“我岁数太大了，精力不济。到底还是动手太晚了，大胡子的声音我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反反复复看那些录像带，却觉得越来越假，越来越陌生。后来我气得把那些录像带都砸了。大胡子完全不是那么个样子，可他到底是什么样子，我更是完全想不起来了。”

    很晚的时候，元北望才从郑导的工作室出来。他把车停在黑暗的路边，郑导的声音似乎还在他的耳边。

    “十年了。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你觉不觉的我就是背叛朋友的周文远，大胡子就是那个天才仇云明？这电影不过是我写给天下人的忏悔书，只可惜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