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还会看在孩子的份上,少说两句。可你口口声声骂我没有教养,让我滚回山里,这口恶气不出,难不成还要我以德报怨,保着你这宝贝“儿子”不成?
云姨娘下身很快就流出羊水,离尺急匆匆的把上她的脉门,双目一怔,连忙冲离晨喊道:“快,快去把长风药局最好的稳婆都叫来!”
离尺医术再好,也从来没给女人接生过。云姨娘叫苦不跌,他也只能眼看着叹气,没得任何办法。
就这么耽误了一炷香的时间,稳婆才堪堪过来。令人烧了热水,又拿来了剪子,便令所有人退出去。
那时日头已经落进,天黑得跟染过的黑绸缎一样,连星星都露不出来。
一众人站在院子里焦急的等着,各有各的心思。
正房中,烛光晃动,人影斑斑。
“啊……啊……”
惨叫声一阵高过一阵,揪着离尺的眉头愈发紧蹙。云姨娘肚子里的,可是他离家的香火啊,万一出了个三长两短,一切可就前功尽弃了!
离尺回头狠狠瞪了离筱筱一眼,饶是她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也再没半点怜惜。“你个不成器的东西!竟存了这般心思和老子作对!你最好祈求你姨娘平平安安的生下这个儿子,若是出了半点差错,我饶不了你!”
离筱筱脾气再硬,这时候也吓出了一生冷汗。
离晨本该扮出一副乖乖女的形象来安慰离尺,可正要走去,却被离尺凛然的神情给冻住,脚步再也挪不动半分。她从未见过父亲有这般骇人的眼神,从未!
院子里只有离盏跟个局外人似的坐在石凳上喝起茶来。
她听着一声声惨叫从正房中传出来,不由的想到数天前的自己,也曾在芙煜阁内走过一次鬼门关。除了她的丫鬟小卉儿以外,没有人在乎她的痛苦。
刚刚重生的时候,她还在想。万一鬼医没被打劫,就能顺利进入王府替她接生,也许她的孩子还活着,今日的结局又会有什么不同呢?
可后来又才意识到这样的想法是有多么可笑。黎家陨落,她对顾越泽来说就只是个拖累而已。她是,她女儿也是。
无论那天会发生怎样的扭转,只要父兄被擒,她和孩子都难逃一死。
可怜自己还在床上痛苦的惨叫,以为自己能为顾越泽生下这个女儿,就能成为他的大功臣一样。
离盏眼神迷离,倏儿一笑,又兀自往茶盏里续满了一杯。
血红色盆子端进端出,离尺本就烦躁,见着离盏再那悠闲的喝茶,更是气不打一出来,他莫名的走到石桌前,夺过她手里的杯子就往地上砸去。
“狗东西!你姨娘正在生产,你还有心思在这边喝茶?”
离盏懒懒地朝正房中瞅了一眼。“淡定,姨娘生产,我喝茶,这两件事有冲突吗?说得好像离老堂主在外面骂骂咧咧的,就能帮姨娘使上劲儿似的”
离尺语塞,骂不过她,怒意更甚。别以为他不知道,自打她进这个家门就没安什么好心!
她刚一回长风药局,钱氏就入狱了,现在,云姨娘又动了胎气,提早生产。正应了十年前那道长的话,真是妖孽转世,天生煞星!
“你个丧门星,见着你就准没好事!给我滚!别在老子面前碍眼!”
这话刚说完,远处传来一声着急又颤抖的声音。
“吼什么吼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啊!”
离盏回头,见两三个丫鬟扶着老太太进了院门。老太太望着离尺丧着的一张脸,又看了看离盏难为情的表情,便知是离尺在教训人了。
“娘,你怎么来了?”离尺急躁的喊了一声。
“我听说阿云动了胎气。”老太太走到离尺身边劝道:“好歹是你女儿,你怎么能骂得这么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