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乾隆黯然的神色,那拉氏不禁上前一步,微微扶住他,担心地叫道:“皇上?”
乾隆回过神,拍拍那拉氏的手,强笑着摇摇头:“朕没事。”
没功夫去妒忌帝后二人形于外的亲昵,令妃仍在坚持不懈地劝小燕子,见她仍是一副倔强、犹豫的样子,发了狠,灼灼地盯着她,压低了声音道:“小燕子,你要明白。你皇阿玛疼你宠你,包容你的任性,原谅你的过错,但他更要顾及江山社稷,顾及天家颜面。因为他不仅你的阿玛,更是皇上。你今日这番作为,全然不顾祖宗规矩,全然不顾皇上的脸面,哪一条,往严重了说,都是大罪。可到现在,皇上都还顾念你们父女的情分,你可不能再那般地不懂事!”
说罢,微微侧过头,将表情掩在乾隆看不到的角度,令妃的目光意有所指地在地上没来得及未清理的大滩血迹上流连。
小燕子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还未完全凝结的血迹,让她心肝儿猛地一颤。
先前还跟自己赌钱做乐的四人,转眼便成了冷冰冰地尸体,一切,不过是因为皇上的一句话。
皇上。
是的,皇上。
小燕子从没有这么清晰的感受到,眼前这个人不仅仅是对自己万般疼爱、和颜悦色的皇阿玛,更是皇上,那些说书先生口中高高在上、掌握生杀大权的皇上。
她怕了。前所未有的怕了。
脑袋不保的恐惧最终战胜了对小邓子四人的愧疚。小燕子转过身,面向乾隆,畏畏缩缩、不敢直视,怯生生地叫了一声:“皇阿玛……”
令妃虽刻意压低了声音、掩饰了表情,但小燕子的目光和神色出卖了她。虽没听见她到底对小燕子说了什么,让小燕子一下转了态度,但乾隆也能猜个大概。
不过他也不在意。这道理,小燕子是越早懂越好。
乾隆沉默地看着小燕子,不应答也不发话。
皇帝马着脸不出声,其余人便连大气都不敢出。
一时间,气氛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将心中的抑郁强自压下,乾隆尽量心平气和的开口:“小燕子,你可知道你错在哪儿?”
小燕子僵硬了一下,硬着头皮答道:“我不该让他们不称‘奴才’,也不该赌钱。”
话是如此,但小燕子心底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大错。“奴才”或“咱们”,在她看来只是一个称呼问题,皇阿玛不喜欢,换了就是,何至于杀人?至于掷骰子,打发时间而已,而且还可以赢点小钱,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市井长大的她,没有接受过正统教育的她,不懂什么叫尊卑上下、君臣之道,不懂什么叫“没有规矩不称方圆”,更不懂什么叫皇家脸面、天子尊严。
小燕子是善良的、是直率的,前任乾隆、永琪、尔泰等等都一直在她面前赤(裸)裸地表现出对她这种品质的欣赏,但从来没有人教过她,不合时宜的善良与直率,只会给自己、给别人带来灾难。
乾隆是想教她的。
今天本是个很好的机会,但一番折腾下来,他已身心俱疲。
心知她并未知道自己真正错在哪儿,但他现下已无力与她多做纠缠,点点头,他面无表情地直言道:“朕知道,你能认识到这一点已是不易。朕明白的告诉你,你最大的错,就是身为格格,却没有格格的自觉。你享受着朕的宠爱、格格的尊荣,却从没想过去承担起我爱新觉罗家女儿的责任;你享受着主子的待遇、享受着奴才们的服侍,却要去打破他们应守的规矩,弄得他们不上不下、不尊不卑,白白地丢了性命。你仗着朕的喜爱、纵容,挑拣着这宫里的一切,喜欢的留下,不喜欢的拒绝,连朕都要谨守着、维护着的祖宗规矩,都视为束缚、屡屡违反。”
小燕子脸色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