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个月不许洗手,回来我要检查你左手上的字迹,没了可不行。
第六章 农夫山泉有点甜
谢建国终于回来了。
左左一蹦一跳地进门来,连江艳摆弄着吉它,断断续续地弹着,嘴里跟着哼哼“想-死个-人-的-兵哥-哥”。左左听出来了,上前拨弄一把吉它,叮叮咚咚一长串好听的声音。
连江艳笑咪咪地,兵哥哥约你出去玩儿?
左左狠狠地点头,嗯。端起脸盆出去洗脸。回来细细抹了脸,又借军英的眉笔描了描眉毛。军英撇撇嘴,行了行了别臭美了,眉毛长得哪儿都是,画了也不好看。改天我给你修修眉再描吧哈。擦了擦了,难看。左左哪里听得进去,对着镜子左照照右照照,就是觉得好看。翻箱倒柜的找衣服。梳头。看表,呀,都快半个小时了,要迟到了,出去还得等车呢。连江艳说,现在都四点多了,你不要回来太晚。左左就要出门,靠着门扔下一句,回来晚了帮我向老班请个假。
溜了。
火车站。
32路站牌旁边,谢建国抱着ic卡打电话。左左看见他的背影,心落下去,又提起来。这个脑子里出现了无数次的背影,乍一见竟有点陌生。如果不是说好在这里等,她很可能会错过。初次相逢后的想念,多么危险不可靠。
左左没出声,站在原地静静地等。好多人走来走去,面无表情。有的撞到她。左左低下头看着脚尖笑。它不用奔波,脚趾一抬,就能看见想的人。
谢建国看见左左,打个手势示意她等一下,匆匆挂断电话跑到左左跟前站定。离得那么近,左左低下了头。这一低头,谢建国想好的话不知道从哪儿说起了。
谢建国说,老冷,对不起,走之前没来及给你打电话。
左左抬头,看见他好看的下巴,好看的嘴,好看的鼻子,好看的眼睛和眉毛。左左摇摇头,说没事儿。
谢建国回头看看火车站的大钟表,说,老冷,我休了半个月的探亲假,今天走,五点五十的火车。
钟表指针指向五点五分。还有四十五分钟时间。然后是半个月。左左心里算着。但左左嘴上说的是,嗯,回家看看父母。
站牌旁边的法国梧桐下面是草坪,草坪旁边是便道砖,建国拉左左的衣袖在那里坐下。建国说,喝水吗老冷?左左摇摇头。建国在旁边的冷饮摊上还是要了两瓶水,他递给左左一瓶,嘴里念着广告词:“农夫山泉有点甜”。
建国坐左左旁边。两人突然没话说。健谈的建国也沉默,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水,看看远处,看看瓶子。回头看见左左双手抓着瓶子发呆,建国笑一下,把自己的瓶子放在地上,拿过左左的瓶子,打开,递给她。
想什么呢,不说话?建国的腿碰一下左左的腿。左左身子轻轻一晃,看看建国,又垂下眼皮,说,我在想,这十五天,我要看什么书。
看什么书?
呵,还没想好。
当然没想好,左左根本不是在想这些。
到家后,我打电话给你。
左左本能地拒绝,不用不用。然后又回过味儿来,补充说,我打给你吧。
建国笑一下。他笑起来真得很好看,不轻不重,刚刚好。左左听见自己的心,叭嗒,掉地上了,化成一滩水了。
那好,你记下号码。
左左没带包,遍身找不出一片纸。
建国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支紫色圆珠笔,示意左左伸开手。左左伸开左手。建国一把抓过去,在手上写号码。
他的手掌心湿润。他抓着她的手,不轻不重,让她踏实。他的字龙飞凤舞,在她掌心兜兜转转,麻酥酥的。有一抹阳光打在他的板寸短发上,露出干净的头皮。
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