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庭奇道:“冯兄,别客气。这是上好的龙井,你喝不惯吗?”
冯立羽忙道:“哪里,哪里。我最好龙井。”揭开茶盖将浮沫吹去,正要往口边送,眉头却紧紧地皱了起来,一段十分不好的记忆跳上他的心头,手顿时一抖,茶碗翻落地上,摔个粉碎,热茶泼了一地。
冯立羽失声道:“哎呀。”忙站了起来。沈傲庭也跟着站起。杜语默在厨房听见动静,进屋里一看,忙说:“冯公子快请坐,我来收拾。”
沈傲庭见冯立羽拧眉呆立,望着地上破碎的茶杯怔怔,脸色很不好看,忙道:“冯兄,失手打了一杯茶而已,这不要紧的。”
冯立羽才想起什么似的回神。
沈傲庭瞧出他有点不对劲,待语默打扫干净,两人重新落座,他不禁试探地问:“冯兄仪表非凡,像极了京城的富贵公子。在下一介草莽布衣有幸与冯兄结交,一向还没敢请教,尊府上是哪里?”
冯立羽思忖自己现在这个驸马身份只怕迟早都是瞒不住的,与其将来被动,不如趁今日向傲庭、语默摊开。又想一想他目前和公主还住在皇宫内苑,不然,大可以邀请师兄和语默去和自己同住。比如说,将来搬入驸马府邸之后……
才一思至此,他心里突然砰砰乱跳起来,两个耳朵发热,脸颊上也明显感到了倏然上升的温度。
他感到自己刚才这个想法的荒唐可笑,他又不是要在驸马这个位置上呆一辈子,虽然公主休夫才失败了,但他以后总会想法设法把自己解脱出来的。所以,他是怎么会失神想到要邀请师兄和语默去将来那座驸马府居住的?
再退一万步说,语默是自己的贴身丫鬟,也还罢了。他怎么还能邀请师兄一起入府呢,那他和公主非打架不可。一想到这里,他的思绪和心情都更乱了,脑海里迷迷茫茫地闪过一个疑问,要是有一天师兄和公主真打起架来,那自己是帮师兄还是帮公主呢?……那多半是要帮公主的,因为师兄会武功,公主打不过他。
沈傲庭哪里会知道,冯立羽脑袋里一塌糊涂,瞬间转过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见他久久不答,点头道:“冯兄一定是出于官宦贵族门第了,所以不方便讲。不过君子之交,贵在知心,门第家世本来就不该问。”
冯立羽回神道:“非也,其实小弟也并非什么高门高第出身,我原本是鄂州江夏的穷酸秀才,从小失怙,和寡母依附舅氏。后来赴京赶考,皇榜高中,又因缘巧合被当今陛下招为了驸马……”
刚说到这里,杜语默捧了一个托盘进来,听见冯立羽的话,愕然一呆,失惊道:“什么?小……冯公子!你……你被招为公主的驸马啦?!”吓得将托盘失手砸在地上,里面盛的碗碟全都打碎,酒菜米饭泼洒一地。
………………
夜色如醉,撩人的晚风轻轻迎面吹拂。
沈傲庭牵着马和冯立羽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面上,今晚非是金吾不禁夜,城门刚一关偌大的东京城就已经禁街了。但是对于他们来说,这并不为难,沈傲庭仗着一身功夫,倘若碰上了巡查的金吾将军,他自然可以飞檐走壁来去自如,绝不会被他们抓住。而冯立羽既然是驸马,总有点小特权,至少沈傲庭是这样猜想的。
沈傲庭一路上都想找些话出来与冯立羽交谈,但试了几次,不知道说什么好。冯立羽似乎天生就比较沉默寡言,又或者他并没有谈兴。
沈傲庭呆呆地想,他是驸马爷啊,也许我可以问问他考状元招驸马的经过,但这些话刚才已经说过了。突然一抬头已经到了内城门,再往前去就该是皇城了,傲庭停下脚步,将马缰交给冯立羽说:“冯兄,恕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冯立羽点了点头,抬起幽怨的眼眸,深深地凝望了他片刻。
沈傲庭在他这样的凝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