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禧宫很大,如果两个人不想见面,只需要刻意避开某些地方,或者只呆在某些地方,那么可能这两个人一辈子都不用见面。
新婚三天了,冯立羽和公主就一面都还没见过。
主寝殿是公主才能住的,若非公主传唤,驸马爷也不能说去就去,他平时只住在偏殿。说是偏殿,但是书房、浴池、花园、厅、寝、厨房,一应俱全,哦,最重要的是还有单独的东厕。
总之,假如公主驸马感情不和睦,驸马一辈子都不被召见,他也能在偏殿中一个人活得舒舒服服。
然而既然两个人结成了夫妻,真一辈子不见面,也太不现实了,虽然避而不见、两不相干正是冯立羽所愿。
但,至少,今天,他就非去觐见公主一面不可。因为,要回门。
新婚第三天,不论宫廷、民间,新媳妇总要回门看望娘家的。当然,他们现在就住在天禧宫,和帝后的宫殿只隔了小半个皇城,要是公主愿意,天天都可以回娘家,或者说她现在就住在娘家。
所以冯立羽是觉得“回门”这种繁文缛节,实在没必要,多此一举。但皇家事事处处讲规矩,容不得他找任何理由规避,何况,像他这个被公主新婚就“冷落”的驸马,恐怕找了理由也没有人听。
今天一大早,小太监来通传,让驸马爷早做准备,某时某刻随公主凤驾觐见陛下、皇后。冯立羽现在就穿戴整齐,抱着手,半低着头,孤零零地站在主寝殿外的庭院里“候驾”。
他已经等候了两个时辰,把脚底下的蚂蚁仔细数了一遍,然而小太监说的“某时某刻”已经过去了许久,公主凤驾还不见出来。好吧,继洞房夜罚跪之后,这是罚站。他正打算从头数第二遍蚂蚁的时候,面前终于出现了一个人。
还是公主身边的通传太监。
“驸马爷,公主凤驾已经到陛下的福宁宫门外了,正在等候您的大驾。请驸马爷速去与公主会面,不要让殿下等太久。”
冯立羽眼色沉了一下,“嗯”了一声。通传太监把拂尘一甩,高傲地转身就走。冯立羽眨了下眼睛,不知道心底该是什么感受,但他本能地迈步,跨出天禧宫,向福宁宫的大门而去。他走得并不是特别急快,原因是他不能在皇宫里轻功急行,免得被人撞破。
他悠悠地赶到福宁宫,还未到大门外,就见太监小德子在门边张头探脑,突然一眼瞟见他走来,赶紧把头一缩,闪身进了福宁宫。
冯立羽跨入宫门,几个宫娥急匆匆迎上来,一行礼,道:“驸马爷,公主在偏殿等候多时,请随我们来。”引他去见公主。
偏殿中,公主坐在一张桌前,周围太监宫娥环伺。桌上茶水已经凉透,却没有叫人换,她满脸阴霾,匆匆斜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哼了一声,站起就走。见到公主的脸色,冯立羽舒坦了,针锋相对地“哼”了一声,扮演好一个驸马的角色,退后半步跟在她身后,随同她觐见。
两人沉默地走在路上,冯立羽甚至刻意往上翻起白眼,表明他得逞后的小得意,忽而恍悟,自己心里还是存了一份气的,以他的能耐,并非不能在皇宫轻功急行,要避开禁军或宫人的耳目不成问题,他所以悠哉,潜意识下是觉得,应该让赵幼悟也等一等他。
公主回门,先去繁英殿向皇帝请安,仁宗含笑嘉勉公主驸马几句,高兴之余又厚加赏赐,随后公主便去昆玉殿觐见皇后。
驸马被留下来,与仁宗坐而论道,谈些君臣父子,又说了些闲话。谈到高兴处,太监进来请皇帝移驾御书房,说几位大臣来商议朝政。仁宗带同驸马一起过去,原来吏部拟定一份今科进士外放派官的单子,请陛下过目核准。
宰相富弼与几位吏部天官都在,还有翰林院学士。
仁宗看了吏部的名单,并无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