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莘在江畔的山坡拐弯处赶上了冯安、冯民、冯国。

    旁边一条官道虽然荒僻，但仍旧偶有来往的行人车辆。害怕被人撞破，几人闪身藏到山坡背阴之处。

    冯国把肩头扛的外室女交给冯莘，冯莘冲三子点点头，说道：“我先把她送回去，托罗大娘照料。我还要再去一趟怜香阁，改换装扮之后，我们在长乐赌坊见。”

    三子抱拳道：“是。”

    几人一起发足从山坡后转出，冯莘脚程快，抱着一个人，仍旧健步如飞。到了岔路口，与三子分道扬镳，她回之前那所房子去，安顿这个外室女。三子则去长乐赌坊等她。

    冯莘在大道上疾奔，忽然前方一彪车马，浩浩荡荡地过来了。

    她赶忙闪身躲入道旁一棵大树背后，想想不对，她手里打横抱着一个人，纵然她藏住了身形，这个人的头和脚仍然从树后面露出。于是拔足一点，纵身跃到树上，将外室女放在树干中间，自己倚身拨开茂密的树叶，往下俯瞰。

    一大一小两辆马车从道上经过，马车前后左右，跟着好些个骑马的男子，既有穿青衣的小厮又有华衣公子。冯莘一下认出那个青衣小厮中，走在最前方的，便是赵忠实平常带在身边的跟班，好像叫做“桂喜”。

    在应天书院时，赵忠实最喜欢聚起八杰品茗饮酒，坐而论道。他奉命邀请过好几回“冯公子”，之前在怜香阁连喊三次黄金描红的也是他。

    冯莘察他的嗓音和形貌，早就觉得他有几分像宦官，她从前不知道十三哥的真实身份，现在知道了他既然是“庒慎公主”赵幼悟的兄长，那么这赵忠实的来头，必定也是皇室子弟。这个青衣小厮可以定论决然便是赵忠实身边的小太监。

    再看骑马的几个公子哥，那紫袍华服者，赫然是赵忠实。他身边两个布衣青年，冯莘认得其中一个叫做西门凯，另一个叫做简明。赵忠实曾开玩笑说，他们一个是“左边郎”一个是“右边郎”，因为这两人从小陪伴他读书，一个老站在他书案左边，一个老站在他书案右边。

    冯莘因已知道赵忠实是皇室子弟，再回想起他这句玩笑话，便对西门凯和简明的身份了然于胸，大概一个是“侍读左郎”，一个是“侍读右郎”。

    他们骑马跟随着两辆马车，看样子是朝皇城的方向走。

    冯莘仔细找了一遍，没看见赵幼悟，便猜她会不会坐在马车中。

    这趟人马慢悠悠地打树底过去，忽然轰隆隆半空巨响，前方左侧陡峭的山坡上，滚下来一片泥石。

    马队中的简明大喊：“不好，山石滑坡，大家快退。”话音未落，好似平地旱雷一般，山头上的石块越滚越多，轰隆隆地倾泻而下。

    赵忠实从未见过这等情景，兀自奇道：“这是地动山摇吗？怎么滚下这么多石头？”

    简明拉住赵忠实的马缰，拼命往后拽，一壁大喊：“车马快退，山石滑坡了。”

    那些车夫、小厮，都是宫中出来的侍卫和太监，他们和赵忠实一样没见过山坡大片大片的倾倒，一时不明所以，但很快震耳欲聋的大响和滚涌到道路上的大石块令他们畏怖惊异。他们反应再慢也明白这是碰上了地动山摇的自然异象。

    众人纷纷勒马赶车往后退避。

    岂料拉车的几匹马居然吓得呆了，不会举步，任凭车夫怎么加鞭，只是原地悲鸣。车夫只好跳下马车拖拽缰绳，可惜要掉头已经晚了，一块大石头从山坡上滚入道中，向那两架马车碾压过来。

    冯莘没料到竟然出了这一场变故，眼看巨石越滚越近，就要撞上马车，马车夫已经抱头鼠窜，拉车的几匹马惊得只是乱嘶，几条人影从两辆马车中蹿了出来。冯莘瞧得真切，车厢中跳下来的几乎全是女子，互相搀扶着，往后面疾跑。

    但巨石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