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她的一应吃食和大姐一样，这是母亲对她的特别优待。小妹总是在一旁提出抗议，章志英也总是笑眯眯地将自己所得到的分给她一半，但也有时候小妹感到不好意思，于是主动提出只要一少半，而章志英仍旧分给她一半。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三，哥哥也回来了。这天天气很好，爸爸便率领着大家清扫了除胎儿所睡房间之外的另外几个房间。农村人讲究在过年之前，要清除掉旧年里一年的尘埃。

    正月里各家各户都走亲戚，章志英不大喜欢出去。母亲不在家时，她便帮大姐做一些事情，母亲在家时，她便拿一本书坐在炉边看。她放年假时，从学校图书馆里借了两本书，一本是杨沫写的《青春之歌》，一本是巴金写的《激流三部曲》。——别忘了这可是班级图书员的“特权”，其他同学可都是一次只允许借一本的。

    每年正月十五，村里都要闹红火。因此，过了初十，甚至过了初五，街头巷尾的锣鼓便天天敲得震天响。各生产队还组织了扭秧歌，有人到家里来叫，小妹去了，章志英仍然足不出户。她将那两本书反复地看了又看，到了精彩处，还琅琅地背诵一阵子。

    她发现自从过了初五，父亲每天都是一吃完饭就推着他那辆破旧的自行车出去了，好像是去干什么活。章志英也曾狐疑，因为农村人在正月十五之前基本是不干活的。

    正月十五晚上，父亲开始郑重其事地和章志英商量开学的事情。章志英注意到父亲的右眼睛红红的，便问：“爸，你的眼睛怎么了？”“嗯，修剪果树时一个树枝弹回来正好打在了右眼珠上，当时一阵剧痛，我还以为右眼要瞎了。”说着他捂住左眼看了看又说：“现在看东西还有些模糊，不过已经是万幸了，没瞎就好。”父亲的语调中略带伤感。“什么，这几天村里人都在闹红火，你给谁剪果树去了？”章志英不解地问。“村里好几个人都给我打了招呼，说是不拘什么时候干，干完了就给钱。我考虑到你走时要拿钱，便赶在十五前把这几家的活都干完了，一共挣了一百五十元。你看够不够，若短，短多少？”章志英干咳了咳，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说：“拿一百吧。”父亲说：“出门在外，难免有意想不到要花钱的地方，再说你也正在长身体，可一定要吃饱。我的意思是说，如果这一百五不够，咱们再去借，我看你把这钱全拿上吧。”章志英说：“我把钱全拿走了，你们在家怎么办？”父亲说：“这个不用你操心，首先咱们是土里刨食的，有粮食吃，饿不着。在外面可不比在家里，一切都要靠买。”章志英说：“学校里还有国家发的生活补助，万一钱不够，我再回来取。我不想一下把家里的钱拿光。”父亲便不再说什么，算是默认了。

    （第十六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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