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盘陀多摩如此推测,我的心中甚感不安:倘若那周綝只与幽州北部的一些小部落接触也就罢了,终究不过是些散卒残将、成不了威胁。但假如他亦与耶律匀德实这一几个部落的联盟首领有所勾结,那这事便真的非同小可。而现在最需要确定的,就是周綝是否与耶律匀德实达成了某项关乎幽州命运的协议。
想到这里,我心知自己必须有所动作。可是,自我几个月前与迭剌部约定互不攻伐后,他们族人的身影便彻底消失在了幽州边界,而我也只能借助在部与部之间流传的信息偶尔探听到他们的情况。于是我抬头问盘陀多摩道:“你可知那迭剌部现已迁徙到何方?”
但盘陀多摩亦露出为难的表情,对我道:“说来惭愧,我在入关前也是多方探听,但我们毕竟地处牧圈的边缘,所以传来的消息还是太过有限。”
听他这么说,我一阵头疼。于是我按住自己的太阳穴,试图找到解决这一问题的线索。
突然,一道灵光闪现在我脑海,我连忙抬头问他:“原本徘徊在咱们边境的那些小部,现在都在哪里取水?”
盘陀多摩道:“听说……都在阳曲水以东。”
阳曲水位于燕山山脉中,是一条东南——西北走向的河流。我得知那些部族取水的地方,正好与迭剌部迁徙的方向相对,便知道事情有了眉目。
“您的意思,”盘陀多摩见我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推测道,“是说这些散落部族放牧的禁区,便是迭剌部势力的范围?”
“正是。”
“那既然如此,我便再去阳曲水西岸一探迭剌部踪迹吧。”
“那麻烦你了,”我对我的副官道,“这次行程毕竟有众多未知,你与婆姑带一队士兵至阳曲水西岸寻找。切记定要速去速回,若找不到迭剌部踪迹、便不可在那里久留。毕竟幽州现在形势不明、只怕祸生不测。”
“遵令。”
“那我自己去通知婆姑,你先赶紧回去准备。”
盘陀多摩点点头,就转身向他的住处走去,而我亦回到营地去寻我的侄子婆姑。
如往常一样,我那刚过十五岁生日的侄子婆姑,正在一片空地上独自练习刀术——只见他双手持刀,短刀格挡、长刀刺杀。他劈砍的动作虽不如回鹘的成年男子一般强劲有力,却能控制得收放自如,因此本应杀气凌厉的弯刀,却被他的双手赋予出了一种从容的美感。
“婆姑!”
我虽不欲打扰他,但毕竟事态紧急,所以便顾不得那么多,走上前去叫住他。
婆姑见来人是我,马上躬身向我行礼。他的眉宇与我的父亲、也就是他的祖父有几分相似,只是眉毛总是高高扬起、少了几分沉稳之态。当他停下时,青涩的脸上还挂着汗珠。
“姑姑,有什么事吗?”
我伸手替自己的侄子擦了把汗,对他道:“盘陀多摩现在要去阳曲水西岸寻找迭剌部的踪迹,你马上带一队人在途中护卫。”
“……迭剌部是吗?”
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婆姑的脸上居然浮现出了一丝喜色。但他随即不自然地咳嗽一声、收敛了脸上的表情。
我沉默着注视着他的一系列动作,迟疑着问他“婆姑,你看起来……对这趟行程很是期待?”
我这句话似说中了他的心事,所以他的脸一下涨得通红。
“没、并没如此。”他磕磕巴巴地回答道。
我笑着看着眼前这位并不擅长说谎的少年,道:“婆姑,你无须与我掩饰,你的表情早就暴露了你的心事。”
婆姑一听我这话,羞愧地低下头,半天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句话。
我见他如此,本不想深究。但毕竟此次涉及的对象正是那逐渐强大起来的迭剌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