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人是与契丹同根共祖的一个民族。在回鹘汗国时期,它与它的兄弟部族一样、接受过我们民族的统治。但不知为何,这个民族一直都扮演着契丹人的影子——即便两者间语言、习俗都极为相似,奚人却不似契丹人那般强大得令人闻之丧胆,而是在诸多势力间苟延残喘、谋求生计。
尽管如此,那支在除夕夜被我们俘虏的奚人,身上却总是带着一股莫名的优越感。
尤其当那个名为李志良的奚人首领,在得知他的军队需要受制于我这样一个亡国的回鹘女人时,他所表现出来的厌恶不亚于让他吃一只苍蝇。
“哎!想我祖上可与成德初任节度使李宝臣同族,而今却不得不看一个胡姓女子的脸色度日。”
当他在军官大帐中向其他人大声抱怨时,我正巧走至帐篷门口。听到他这话,我亦无意回避,便轻轻咳嗽了两声。
李志良一听这嗓音,知道来人是我,就抱着胳膊转过身来,一脸“你奈我何”的模样。
我也确实不能奈他怎样,只因他与我平级、无法以上下之法治他的罪。
“李志良,”我走过去,在他耳边低声说,“你是不是忘了,你这位‘同宗’长辈曾经坐镇的成德一地,现在是落到了谁的手中?”
李志良一听我这话,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因为他清楚,几经易手的成德一镇,现在已在回鹘阿布思出身的王氏一族治下安然数十余年。
我这句话算是把他堵了个结实。他一时说不过我,只能瞪圆了他那双细长的眼睛,来表达他的愤怒之情。
我忍不住得意地笑了出来,拍拍他的肩膀,对他道:“但话说回来,你我比较这些又有多少意义。反正我们现在同是屈居汉人手下,不就都为讨个生路吗?既然如此,就安安心心做自己份内的事吧。”
李志良轻哼一声,一脸不与我计较的神态。他肩膀狠狠撞了我一下,就迈着摇摇晃晃的四方步走出军帐。
这时,一阵缓慢的拍手声在帐内响起:“姑娘说得好呀。”
我抬头一看,竟是上次与我的人马一同将李志良等人俘获的那位军校——张公素。他蓄着一把杂乱的络腮胡子,两道往上飞扬的浓密眉毛压在眼上。而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那双框着两个豆粒大小瞳仁的眼睛。
或许因为眼珠太小,所以他一旦表现出轻蔑厌恶之态,就有种以白眼示人的感觉。
“这个李志良,区区一个流匪头子,还是我的手下败将,怎么就不知道夹着尾巴做人的道理!”张公素粗声粗气对我说着,就冲帐篷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夜郎自大罢了,无需与他一般见识。”
张公素点点头,随即又想到什么一般、眼珠一转、对我招招手,神秘兮兮地对我道:“你过来,我有事想和你商量下。”
我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走上前去、与他一同坐到帐篷的角落。
张公素四下看看,见无人注意这边,就悄声同我道:“你可知正月初一被押到昌平的那个斥候,前些天已经全部招供了?”
“略有听闻,似乎确实是想假借张直方的名义,引将军到会府自投罗网。”
“没错,”张公素道,“那你可知将军打算如何处置这人?”
我皱着眉思索片刻,想到张允伸这一个月以来扣人不报、扩张兵力等一系列强硬的行为,犹豫着开口:“莫非……是不打算留他了?”
“正是。”
“但……你与我说这些是有什么用意吗?”我猜疑着问他。
张公素嘿嘿一笑,用手捂着嘴对我轻声道:“别看那斥候就一普通小兵,家境可殷实着呢。他不知用什么方法,买通了看管他的卫兵,给我传话,说如果我能放他出关,就给我这个数。”言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