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太阳是热烈的艳红,激发出令人冲动的朝气,将一天的开始,营造得高亢而绚丽。
猛一抬头,就看到两座高耸的崖峰,迎着朝阳如两尊巨神昂扬挺立,两峰之间是一堵石墙,石墙上爬满藤蔓,底部开有一个拱门,门顶横有一块平石,应写有字,却被藤蔓遮住了。
脚下的路正是向拱门延伸去的,然后就穿拱门而过。
“到了,”杨涣指着石拱门道,“那里就是柔凶坞。”
杨涣和任回曾赶了一段夜路,举着火把在山里转,越转越发不知自己是在向哪里去,最后,还是放弃了赶路,露宿了一晚。一早起来,没走多远,就来在了这两座崖峰下,原来,他们的目的地竟近在咫尺。
两个人加快脚步向拱门走去,跟在身后的两匹座骑也颠起了小步,由于走的尽是山路,两匹马大多时间是牵着走的,几乎没出过力,现在正精神饱满。
不一时,两个人就站在了拱门下,向前望去,豁然开朗,却是别有一番天地。
一片广阔缓坦之地,被峻岭崇山环绕其中,这里梯田满布,阡陌井然,村舍散落,桑池历历,中有耕牛奋蹄于田中,农夫荷锄相遇而语,清雾欲散,时有鸡鸣狗吠之声。
任回竟一时看得呆了,半晌才道,“没想到竟有如此佳美之地。”
杨涣长舒了一口气,道,“是个好地方啊,数年前,我因公事来过此地,只是太过匆匆,未及赏其佳景。”
任回又看四面环绕的山势,道,“却也是个驻兵的好地方。”
杨涣道,“是啊,这本来就是个藏兵驻兵之地,据说汉之前就有兵营在这里驻扎,汉时废弃,前朝战事频繁,这里又驻扎进兵营,还重建了各处关要,你看那些可以进出的山峡都修有这种石垒堡,想从外往里攻,很难,传闻当年诸葛亮出祁山攻天水郡,那时郡治还在冀县,郭槐败逃至上邽,就在此处设下一支兵马,与上邽成犄角之势,诸葛亮攻之不下,加之又失街亭,因此无功而返。”
“原来此地还有这些故事,”任回道,“上邽仍是一孤城,其后无可据之地,若无此处相依,陇右必将为西蜀所有,那时天下形势就未可知了。”
“那些俱已成故事了,”杨涣一笑,道,“平蜀之后,这里就不再驻兵,渐也废弃,后来陆续有人迁移至此,迁来最多的就是上官氏,他们是新阳上官氏群族中的一支,是整体迁来的,衍至今时,大概已有数百户,几千口了,只是这人不断地增,地却无法再增,一旦逢上天灾,恐会生乱。”
任回点了点头,道,“这的确是件令人堪忧的事啊,柔凶坞,为什么会起这么个怪异的名子?”
杨涣摇头,“是挺怪,也不知是谁起的,为什么这么起。”
任回道,“让我猜,大概是这个地方内柔而外凶,故而就叫柔凶坞。”
“嗳——,有道理,也可以做似柔而实凶讲。”
“嗯——,那我们可要小心了,莫被它的柔所骗,凶所欺了。”
两人纵声大笑起来,笑声在环山群峰中回荡。
一只飞鸟忽地从窗前掠过。
同时,鸟影也在书上划过去,上官晶放下书,起身走到门外,仰望群山之巅,深深地呼吸几下,又理了理自己的素白色长衫,仍觉不妥,再理了一遍,瞧着素白色上没有粘上一丝杂色,这才放心,又下意识地去理自己本就梳理得填下净齐整的发髻。
“大少爷,”一个仆人走过来,“外面来了两位客人。”
上官晶一怔,柔凶坞是个几乎封闭的地方,来这里的人,必不是自此路过,一定都是专程而来的,专程来的,若非家族中亲友,便是送货卖货的商贩,除此,还能有谁来呢?
“是什么人?”上官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