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不凝神听那美妙的乐音。
只有范小姐,他仰头望祈盎,若有所思,宛如秋月般的脸上笼上了一层薄薄的愁雾。
而此时,西座上的拓赤正凝神,细细地注视着梨花树下的女子……一拔弦,一抬腕。
如此蕙质的女子,怎还寻得出第二个来?
曲已终,院落却很安静。
只听两只雏莺不识时务地对语梨花枝头。
众人尚未缓地神,这女子已站起了身。
一言不发,如来时一般安静,径直往园外去。
执事官愣了一下,方回过神,追在后头,“姑娘且住,姑娘且住!崔尚宫还没有比过。”
雪妒仍向门边去。
等到执事大人再唤“且住”时,拓赤已从宾客席中站了起来,英俊的眉目间,有疏朗的笑意,高声道:“你难道没听出来?这位姑娘已经胜出了。”
什么?
官差一时目瞪口呆,张大嘴巴。半晌,转身望向鸿胪寺卿柯大人,期期艾艾请示:“……大人,这……?”
柯大人还未来得及说话,琴几后面的车尚宫慢慢地站起身。
“这位公子说得对!”车尚宫抬起头,“实是无须再行比过,——这姑娘的琴艺,远在我之上。”
啊!!
园子霎时间炸开了锅,喧嚣之声,叫好之声一浪高过一浪……
官差见场面有些难控,大力击鼓,“肃静——”“肃静——”
……
好久,园内园外才静下来。
柯大人乐呵呵地站了起来,捋着胡须笑了几声,才格外大声地向众人宣布:“此局应天府小鸿轩雪妒姑娘胜过朝鲜国车尚宫。”
一阵欢腾和喧闹。
而雪妒,已迈上台阶。
祈盎忽然意识到什么,忙从座位起身,箭一般离席而去,朝雪妒:“你等等。”
雪妒没有回头。
祈盎疾趋几步,绕在雪妒的前面,阻住了她的去路。
她的脸被轻纱遮去了大半,只余一双盈盈如秋波的眸子,中有不食人间烟火的淡然。
“虽是蒙了面,本将军依然认得你。” 祈盎看了她半晌。
雪妒抬头:这是极英俊的,能动女子芳心的脸。却动不了她的心。
她一言不发,绕过他。
他显然是愣住了。
一个向来无视世间所有女子的高傲男子,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被一个姑娘如冰霜般冷落……
这让他难以置信,他的眼里闪出一丝恚怒。
显然不愿就此罢休,上前两步,一把抓住她的臂弯。
她的胳膊软若无骨,细细的胳膊甚至没有他常日所握刀枪粗细。
雪妒被这突出其来的失礼愕住,美丽的脸上显出了一丝惊愕。她向来深居简出,从没有男子对她如此无礼。
她挣扎了两下,但他是行过军的,如何挣得脱。
九善和十六姨忙上前来。
十六姨护着雪妒。
九善忙赔笑:“大将军息怒,我们姑娘娘素来少外出,不惯和陌生人说话,请大将军不要计较。”
祈盎不语,盯着雪妒,直似要看穿她面上的轻纱。——半晌,对着雪妒:“你是哪家小姐?什么名字?”
他的语气是命令而不是询问。
这样的语气能让一军将士小心翼翼俯首允命,却似乎奈何不了一个女子。
雪妒一语未发,甚至没有多瞧他一眼。
他低头看着她,银白的耳珰轻晃,柔软的碎发贴着凝脂般白皙的玉颈上。她拽动胳膊,试图挣脱。
祈盎这才清醒:问名是夫家的大礼。——自己刚才都问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