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晔觉得这宫女很奇特。
她好像没有“怕”这种情绪。
刚刚自己作为蒙面黑衣人,深夜乍然出现在一个孤身女子床前,她不但没有因为受到惊吓而尖叫——就像正常女子一样——反而一招就控制了自己。
转身时她应该就认出了自己的身份,并没有表现出面对皇帝的战战兢兢,反而镇定自若地把自己埋在衣箱里。
若自己心胸狭窄,追究起来,这可是重罪。
对侍卫撒谎更是眼睛都不眨。
方晔打量锦瑟。
宫中多是绝色女子,这宫女并不怎么美。一把乌发随意束着,一张清水样的脸,额头又嫌宽,鼻不够挺,唇也不够饱满。
一双眼睛却似桃花非桃花,似丹凤非丹凤。与现下后宫女子爱描的远山黛c柳叶眉不同,这宫女眉骨略高,双眉并未修饰过,平直浓重,与眼睛搭配起来,却意外的和谐,真正是眉卧春山眼含秋水。
不够美,倒有些英气。
即便知道在自己上下打量她,也许还在思考她的生死,她好像也没有怕。
方晔不由饶有兴致:“看你年纪,应在二十上下。”
“刚满二十。”
“本朝宫女,多在十一二岁入宫。”
“奴婢十一岁入宫。”
“你又是绣房掌事,入宫九年,既有眼力,又有本事。”
“皇上谬赞了。”
“若有心争荣夸耀,凭你的人才,早已进内宫服侍,爬到一等宫女不在话下。既多年远离权力中心,甘于做一名绣娘默默无闻。今日认出朕时,要么应该假装不知,要么应该像对皇后一样巧言令色信口开河,让朕相信你无害。为何要‘暴露’自己?”
皇帝不但不傻,还很精明。
“皇上既知是信口开河,当日为何肯出言保全奴婢,令皇后和贵妃都不再追究?”
“皇后与贵妃的心思朕一清二楚,皇后做了什么朕也猜得到,无谓牺牲不相干的人。”
“那么奴婢感念皇上当日出手相救,今日权作报答。”
“难以置信。”
锦瑟坦白:“奴婢确有所求。”
“讲来。”
“此事于奴婢难于登天,于皇上却是举手之劳。”
“如果朕不答应呢?”
“奴婢仍愿为皇上鞠躬尽瘁。”
“你要朕帮什么事?”
“查一桩陈年旧事。”
“巧了,朕忙活的,也正是一桩陈年旧事。”
“如此奴婢愿效犬马之劳。”
“你怎知朕愿用你?”
“皇上正缺人手。”
方晔爆出一声大笑,马上又压低了嗓子,掩饰地干咳了两声:“朕人手虽然不多,可也不是什么样的都要。你识人认人和过目不忘的本事朕都已经领教过了,很好。今日朕不能久留,明晚你去内宫寻朕。”
“请皇上告知地点时辰。”
“地点你就要靠自己去找了。如你能在戌时站在朕面前,朕便信你足够本事可以帮朕完成心愿,那么也会助你一臂之力。”
“皇上金口玉言,一言九鼎。”
“不用你提醒。”说着摸出一块核桃大的怀表来瞧了瞧,“已是丑时三刻,侍卫此时应已搜查完了。”
说罢又蒙了面巾,警惕地掩到窗边,悄悄开了窗子,跳了出去。
现在你可以走门。锦瑟默默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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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迫自己把心思放空,迅速入眠,卯时二刻按时醒来了。
许是因为看到了一丝曙光,锦瑟振作了精神,自去膳房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