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王侯将相宁有种
德宗二十一年
这是离唐都城外不远一处采石场。
唐定都长安二十一载,这一处采石场小弟方圆几十里,每天车水马龙,运出去的成型的青砖不计其数,但是感觉远远不够,今天运出去这么多数量,明天继续没有尽头的劳作。
秦旷看着自己布满老茧的双手,眼中一阵厌弃,但是他却连抬头都不敢,谢礼病重,已经奄奄一息,自己不能再被工头盯上,如果连自己也被打的遍体鳞伤,等待自己和谢礼的无疑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明明已经活的如此苟且,还是不甘心轻易就死,总觉得只要不死,好像就会有奇迹发生似的,只是那奇迹太虚无缥缈,连半点踪迹也看不见。
把厚实的青砖一块块搬到木板车上,堆的很高,然后人就像牲口一样钻到拉车的绳结中,忽略自己双肩的肿胀,脚下用力把一大车的青石砖搬到下一个中转场,然后被骡车拉走,有时候看到骡车的主人给骡子喂草,自己竟然会有些羡慕,可是就连这样的看上两眼也是奢侈,身后马上会扬起一道鞭影,啪得抽在自己身上,背上一阵痉挛,这时候还不能抬头,智能表现的更加驯服的弯下腰,沉默的拉着板车往回走。
监工的工作也很无聊,总是喜欢给自己找点乐子,如果表现的不驯服,只会招致更多的折磨,秦旷看的太多,十几年的劳作,如果有什么还能让自己欣慰,那么也就只剩下自由的灵魂了,身不由己,还好可以自己思考。
劳作到晚上天黑完全看不见了,那些监工站了一天也觉得疲倦了,终于大发慈悲不再赶工,伙房送来吃食,因为最近在赶工,工作量常人几乎承受不了,吃食相应的也要好一些,本来这些奴隶就不要给工钱,死了是采石场的场主划不来,所以像这种不用给工钱的奴隶,如果不是太扎手,虽然会毒打,但是还会留一口气。
谢礼就是这样,受不了长期无望的折磨,总是找茬挑衅,三天两头被打的遍体鳞伤,最后却是自己给他端茶送水,收拾烂摊子。
不做工的奴隶是没有食物的。秦旷手里拿着一个灰白色的馒头,咽了一口口水,还是小心的放到了衣袖里。
分发食物的伙头见了,已经见怪不怪,只是自己也不能帮助什么,只是叹气的不赞同的摇了摇头。
对着这仅有的善意,秦旷笑了笑,一脸憨厚老实的样子。
伙头终是不忍心,馒头都有数,只好给他舀汤的时候把大勺用力沉了沉,沉到下面又放轻了力道,舀上来放慢速度,这样舀出来的汤里面内容就要多点,不是漫不经心的清汤寡水。
秦旷感激地笑了笑,用手挡了挡,怕后面的奴隶看到给伙头惹麻烦。
回到低矮的房屋里的时候,谢礼蜷缩在几块木板拼的床上,除了一些已经潮湿的秸秆,上面什么都没有。
秦旷推了推谢礼,谢礼一动也没动,秦旷探了探他的鼻息,还好,虽然微弱,好在还活着。
把谢礼扶起来,用一个破瓷碗端来一碗冷水,把馒头一点一点撕碎泡到水里,然后掰开谢礼的上颚,把泡好馒头一点一点小心的喂进去,不敢浪费一丁点。秦旷双手很稳,显得很有耐心,直到把所有的馒头都喂了进去,才松了一口气的拍了拍谢礼的后背,而自己的额头上也沁出了一层密密的汗珠。
一番动作,谢礼已经醒了过来。感觉自己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知道是自己很久不进食,贸然喂了东西进去一下子很难适应,他难受的想吐。但是秦旷狠狠的盯着他,好像他一吐,就会扑上来掐死自己。
他只好把反胃到嘴边的东西又咽了下去。
虽然还是很难受,但是挨过一阵以后慢慢就要好一些了,因为吃了东西,精神也好一些。
只是全身还是火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