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的体格本来就偏小，如今更是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眼睛也深深的凹陷进去，身上还盖着一床破棉被，露出黑色干硬的棉花，床板上传来若有若无的臭味儿。

    此时她听见女儿的声音，干瘪的脸皮因为笑而微微拉开，显得有些狰狞可怖，“珊、帮、帮你哥、帮、”

    她因为长久没有喝水，嗓子干哑的不像话，顾芷为了不让她拉在床上，基本上两三天才会喂些东西给她吃，如今还能剩下这一口气，也已经算是命大。

    冯琪珊看见她这样，半是心疼，半是怨恨，心里还有些发寒，忍住心里的痛意倒了杯水递到她唇边，伸手微微抬起她的头，嘴唇抖了抖，“妈，喝点水吧。”靠在自己手臂上的人轻若无物，只能感觉到硌人的骨头，她刚才在心房上筑起的寒冰瞬间崩塌，眼泪一下子迸了出来，这是生她养她的母亲啊，就算她是有些偏心大哥，

    可也是非常疼爱自己的，自己如何能抛下她不管？！

    她的泪一滴一滴的打在王文脸上，又一滴落在她唇间，抿了抿，嘶哑着声音叹了一句，“是苦的。”

    这日子不就跟泡在苦水里似的么，当年老冯还在的时候，她哪里想过自己堂堂一个冯夫人，最后竟然会落到这个下场？简直活的连狗都不如！

    可是死？不，她还舍不得，她的成了让她放心不下，还有珊儿，还没有看见她嫁人啊...

    清冽的水顺着喉咙滑落下去，一点一点的滋润着她的口腔，她的五脏六腑，整个人仿佛一下子就活过来了。

    “珊儿、妈求你一件事...”

    干枯的手吃力的扬起，冯琪珊连忙握住，急道：“妈，您说，只要我能做到！”

    从她的声音里就可以听得出她的在意，王文的眼睛已经看不大清了，但此刻里面一定是带着笑意的。

    “珊儿，妈求你留住你嫂子，你哥需要她啊。”

    她的声音听着是那么悲切，眼角甚至渗出两行浑浊的泪。

    外头的冯立成和顾芷的对话不断传了进来，冯琪珊擦了擦脸上的泪，点了点头，勉强笑道：“妈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的，我今儿回来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您！”

    想起自己回来的目的，她脸上的笑意倒是更真实了一些，“妈，我给大哥找到一个非常好的工作了！”

    “什么？！”王文仿佛一下子来了力气，紧紧的攥住她的手腕，急声问道：“真的吗》是什么工作？正式工吗？”最后问出一个最关键的问题，“多少钱一个月？”

    她这一连串的问题差点将冯琪珊砸晕了，摇了摇头，忍住手腕上的痛意，笑道：“妈，是造纸厂的正式工，一个月能有二十八块钱的工资呢！”

    “好！好！珊儿好样的！”

    王文笑的脸上的皮都挤在一起，倒显得有些狰狞，但她的精神头是前所未有的好，只要成儿有了工作，她的生活又有了盼头！窗外一朵乌云飘过，恣意的悬挂在蓝天上，生活好比这天气般瞬息万变，是福还是祸谁又能说的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