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赵周氏就上门了,翠翠正在梳头,一头乌黑的长发直垂到腰际,像天边飞来的一片乌云,柔顺而又飘逸。
“哟!丫头梳头呢!这带劲儿的!”赵周氏嘴里发出啧啧的称赞声。“来,让婶子帮你梳头,婶子梳的新娘头那是梅镇一绝,你表姐出嫁的时候,头发就是我梳的,那个俊哟!看得后生们口水都淌了二里地。”
“婶子你就说大话吧!谁的口水能淌二里地呀!就算有那也是我表姐长得漂亮,谁梳还不是一样!有本事你把个丑八怪梳成个靓妞,那我才服你!”
赵周氏哈哈大笑起来,嘎嘎的活像个抱窝的老母鸡,“我就爱听你这丫头说话,噎得人上不来气!小丫头就得厉厉害害的,省得到了婆家受气!我就看不上那一杠子压不出一个屁的主儿,吭哧半天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能急死个人!看看我们翠翠,用一个文绉绉的词来说叫啥,叫那个,嗯,”赵周氏想说个高大上的词,一时想不起来,憋了半天,终于一拍大腿,“对!叫秀外慧中!怎么样?婶子也有点儿学问吧?”
“嗯。”翠翠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赵周氏看翠翠这副爱搭不理的样子,忙开始转移话题,“丫头,昨天婶子跟你说的那事想得怎么样了?”
“还没想呢!”
“什么叫还没想呢!人家那边宋员外急等着做新郎官呢!”
“他急不急的跟我有啥关系!”
“咋能没关系呢?你若是嫁了过去,那就是名正言顺的员外夫人,整个宋家上上下下谁不都得听你差遣,到时候,府里您最大!”赵周氏竖起了她那短而粗的大拇指。
“说得跟真事一样。”翠翠撇了撇嘴,“好像你是宋家的当家人一样。”
“哎呀!我的小姐宗,你跟婶子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说着便来拉翠翠的手。
那天,梅儿娘跟前离不了人,翠翠只好一个人跟赵周氏去了。远远的就看到一座高宅大院,这宋家的气派果然不寻常。进了大门,雕梁画栋,小桥流水,曲径通幽,丫环小厮进进出出,好不热闹。
“怎么样?婶子没有骗你吧?就等着享福吧你呀!”
进了一间大厅,有小厮上来倒茶让座,有人前去通报。一盏茶的功夫过后,一个长着山羊须的老者走了进来,说他是老者一点儿也不过份,这人看上去足足有六十岁!赵周氏说的什么年逾四十简直就是骗鬼!确实是年逾四十,只不过逾的有点儿太多了!翠翠狠狠地瞪了赵周氏一眼,赵周氏厚着脸皮假装没看见。翠翠扭过身就想走,却被赵周氏一把铁钳似的手抓住了,“丫头,来都来了,不差这一会儿了,就说两句话,不碍事的。”
这时,那宋员外已走了过来,拱手作了个揖,十分热情地开了口,“是赵家婶子和李小姐吧?真是有失远迎,还请见谅!小三子,快上好茶!贵客来了不知道吗?”说着用一双色迷迷的眼睛上下打量着翠翠,直看得翠翠浑身不自在,宋员外见状反倒十分的开心,茶上来之后,又冲手下人嚷道,“快去吩咐厨房,今日有贵客临门,让他们整治一桌上好的酒席,要快!”赵周氏冲翠翠眨了眨眼,意思说我没说错吧?翠翠没理她,心下十分后悔跟她来了这里,眼见不好脱身,一向泼辣的她到了关键时刻反倒全然没了主意。
宋员外殷勤地让茶让水的,不断地讲话,唯恐冷场,翠翠只是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她几次想要走,都被赵周氏或者是那个宋员外用话给岔开了。就这样僵持着,仆人竟然开始上菜了,翠翠此时想走也走不了,看来,只有用过饭之后,再说了。翠翠心想反正我是不会同意嫁给他的,吃顿饭又如何?也没什么可怕的!于是在赵周氏的劝说下,半推半就地上了桌。翠翠若是知道这顿饭竟然改变了她的一生,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上桌的。怪不得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