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初,勋爵一行人结束了收拾大小弗里昂斯遗物的事情,锁上了突尼斯别墅的大门。这栋漂亮的房子按道理来说应该会被判定给大弗里昂斯的妻子,那个加来人。不过,在这个加来人被找到之前,这栋别墅将继续在大门紧闭的状态下缄默着,就像在港口散步、准备返回庄园的孑然的勋爵,各自归还到先前的生活轨迹中去了。
“悲哀的妮基”号早已在“葬歌行动”失败的后一天晚上驶离了突尼斯港,莉莉安放弃了进一步在突尼斯对勋爵一行人实施计划的打算。那个雾蒙蒙的十月份清晨,莉莉安身边没有爬行着的丽吉凯,只有一个愚蠢的管家和两个垂头丧气的仆人,死气沉沉地登上了“悲哀的妮基”号——莉莉安大概死也不会想到,是丽吉凯搅浑了原本完美的“葬歌行动”。
船上,就连雅各布船长的鼻头在雾气下也没有显得那样红了,整个人无精打采地清理着甲板。先前吼着号子抗条石的大力水手也都垂头丧气地搬着东西,心不在焉地清点着放在船舷旁边的箱子。倒是约书亚——我们“悲哀的妮基”号水手长——他的神态一成不变,通过他脸上的表情,我们无法看出他是在想什么坏事儿还是美事儿。似乎莉莉安的挫败,并不会影响到这位水手长的心情。
1741年11月8日,“黑伯爵”号驶离了突尼斯的港口,徐徐前往热那亚。可能是刚刚下过冬雨的缘故,地中海面上低低地腾起了薄雾,这些雾气就像地中海女神将要降临一样,神秘而又贞洁。
1730年,六分仪被发明。这昂贵玩意儿的购买者中,自然少不了我们的旅行家格拉瑞尔勋爵,当然,还有那时还在海洋中驰骋的卢尔加玛斯伯爵。他们从法国各自买了一个小的,分别放在了自己的船上。后来,勋爵听说伯爵为了研究六分仪的原理,就把那精致的小东西拆了,原理研究明白了,可却没办法再安回来。对于勋爵来说,这简直是伯爵一个天大的笑柄!不过,为了顾及伯爵的感受,勋爵仍然很少提这件事。每每当勋爵看到那被伯爵拆得四分五裂的六分仪时,他总是偷着笑,还很难停下来。
没过多久,伯爵在一次横跨大西洋的航海中,不知为什么“金色帝国”号的船舱里多了许多老鼠,为了防止鼠疫的发生,伯爵只好成天与这些毛茸茸的小生物周旋,灭完了老鼠之后,他几乎没事情干,百无聊赖之下自己组装出了一个简易的六分仪。这下,他有本领将先前自己拆掉的那个小六分仪拼回去了。他打算等到见完自己的老友——大弗里昂斯之后,再回到格拉瑞尔庄园,将那六分仪复位。
可惜,伯爵再也没能回到格拉瑞尔庄园。
他那散架的小六分仪现在就在“黑伯爵”号上——伯爵还在时,这艘船叫“鸢尾花伯爵”号——与勋爵的那个六分仪在一起,躺在船长室的窗边,瞻仰着地中海的蔚蓝。
此时的格拉瑞尔勋爵正看着这两个六分仪,他一直等着伯爵回来复位那架六分仪。在勋爵的记忆里,伯爵是个说到的事就一定会做到的人,从不失信。勋爵坚信,总会有一天,伯爵会回到格拉瑞尔庄园,复位他的六分仪,履行他的诺言。
渐渐地,天黑了,地中海静谧地入了夜,忙碌的人们陆陆续续躺下,回忆着今天,憧憬着明天。
“黑伯爵”号的航程在11月14日结束,格拉瑞尔勋爵带着黛尔男爵、爱莉森子爵和车夫雷诺在下午抵达了热那亚港,几个先前与勋爵熟悉的码头工人像躲着瘟神似的避开勋爵,甚至连勋爵的脸都不抬头看一眼,或许是因为勋爵的脸色有些丧气,没人愿意打搅他。
之前穿着白色衬衣和紧身灰色裤子的、总是会来码头迎接勋爵、并给勋爵送来了一些委托信的男士也不见了,不过勋爵没有觉得奇怪,即使那个送信人来了,勋爵也会一言不发地把那些能为他带来金钱的委托信收下,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