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费了老大功夫才站起来,拍了拍身上鲜血被体温烘干结的痂,掀起一阵红尘。
天空是污浊的灰,这鬼域的镇,寂静,就连鸡与狗都不再喧嚣,房屋等待坍塌,远空的乌鸦等待残肢的腐烂,一切的一切在等待风化。
天河踏过红色的街道,顺手拖了辆路旁的板车,回到自己家中,心又被撕裂一次,收拾起林婉和王大发的尸体,安放在板车上,再捎上一把锄头。?
板车行驶得很颠簸,不时碾过路上的尸块,走一段路就得停下来,把林婉和王大发的尸首扶正。
这是一场孤独的送葬,乡下地方出殡,会敲锣打鼓,沿途的乡亲会放鞭炮,而现在,大家一起走上了阴阳路,没有多余的人去做这些。
天河来到陈二的坟头,拜了拜,在紧挨着的地方挖出个大洞,将林婉埋下去,然后在稍稍远一些的地方把王大发埋了。
旧伤没好,又耗了这么多体力,天河趴在母亲的坟头睡着了。
这一切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太过残酷,原本安稳祥和的世界,一夜间倾覆,任谁也接受不了。当灾祸降临时,人才会感叹生命的脆弱。
回想起来,这灾祸是怎么来的?
夜无明将自己封印与宝瓶之中,以躲避千年前的大劫,砍柴的乡民无意中发现了宝瓶,卖给了邓家,宝瓶在邓家书房的博古架上呆了好多年,直到瓶中的夜无明在十几年前闻到了熟悉的气息,破开封印,那时是他最脆弱的时候,只是一小团血肉,他藏进宝瓶山中,以山上动物的精血潜心修炼,终于修出了人形。
动物能有多少精元,又不是妖兽,还是得吃人才行,可他不敢明目张胆地行凶,怕招惹来暂时惹不起的人。
起初夜无明暗中放出消息,几个无子家庭死马当活马医,冒险一试,夜无明施展种魔大法,将魔种植入妇女的腹中,他们当然不知,只顾欣喜若狂,然后一传十十传百。后来夜无明更是火上浇油,仙童之说让镇民们彻底疯狂,直到魔种与镇中百姓的数量达到某种平衡,能将收益最大化,夜无明便收手了,呆在道观中,耐心等待一网打尽的一刻。
为何夜无明能轻而易举地玩弄众人?这并不是什么高明的骗局,关键是夜无明有魔道手段可以制造怀孕的假象。众人都是贪得无厌的蠢货吗?也不至于,繁衍与对下一代的期许是人类再正常不过的欲望,欲望在群体中被无限放大,理智则一退再退,夜无明正是利用了这一点,他是成了精的老魔,早已看透了人心,就像屠夫对猪羊的结构自然一清二楚。
天河睡得香甜,隔着泥土,他似乎还能感应到母亲的心跳和体温,想象着母亲的手轻轻抚摸他的背和头,他进入了深深的梦。
第一段梦,他梦见自己在母亲的肚子里,一轮巨大的太阳闯了进来,他被烤得痛不欲生,他不断的求救,求爹,求娘亲,求上天,没有任何回应,他在火焰中无助彷徨
第二段梦,他梦到自己健健康康的出生了,父亲母亲看着襁褓中的自己笑得合不拢嘴,他就这么快乐的长大,十岁那年,镇子西边的宝瓶山上来了个慈眉善目的老神仙,老神仙赐下仙药,治好了他父母的病,他们就如年少的天河一样健康。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幸福地生活了很多很多年,直到某个夜晚,他们在睡梦中一同死去,他们一起去了极乐世界,然后永远永远在一起
第三段梦,他梦到王大发是一个心善的地主,父亲病故后,偶然遇见了母亲,爱得一发不可收拾,将他们母子接到大房子去住。王大发饱读诗书,他会不厌其烦地指导天河读书,会做各种各样新奇的玩具给天河玩。过了两年,母亲给天河生了一个小弟弟,弟弟粉雕玉琢,可爱至极,而且聪明伶俐,天河最喜欢带弟弟玩,哄他睡觉,给他洗尿布。等弟弟大了,天河带着弟弟一起读书,他们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