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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落璃将三只大碗在溪中冲洗干净,赵元朗抱着酒囊,心痛道:“这可是我从军中曹彬手中软磨硬泡求来的酒,你问问我们将军,就知道从曹彬手里讨口酒喝,如何来之不易了。”

    柴荣点了点头,淡声道:“曹彬端正持重,远非平常之流。且向来治军严谨,回头有赏。”随即看到赵元朗脸上,果然露出吃瘪又痛心的神色,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落璃自小就是飒然爽快的性格,此时此刻,总算不用拘于名门闺秀、魏王嫡长女的身份,可以痛痛快快做回自己,不禁眉眼含笑,说话都多了几分豪气:“来来来,今夜和兄长、赵兄邀月共饮,实乃平生未有的爽快,落璃这就干了。”说罢,已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烧灼地落入肚腹,落璃更是感到说不出的畅快,她高声吟哦道:“人生须达命,有酒且长歌。”云蒸霞蔚的一张脸上,染了些许酒气的明眸,分外滟潋动人。

    赵元朗见落璃如此干脆,也是酒到碗干,酒气从肺腑冲到脸上,也随口吟道:“欲出未出光辣达,千山万山如火发,须臾走上天上来,赶却流星赶却月。”

    赵元朗见柴荣似笑非笑,知他嫌弃诗句粗俗,又连干了三碗酒,不由心中一热,不管不顾地对柴荣说道:“我知道,军中有人说我‘烧冷灶’,明明可以跟随郭公,却非要在你手底下做个亲兵。我吧,想过要奔个好前程,也破落过,消沉过。经此河中一役,我赵元朗服了。现在我也不多想了,就认准你了,这辈子不变了。”

    柴荣自小被姑父郭威收养,养成了心事沉潜,喜怒不形于色的性子,更在少年时期,为了维持生计,常年与贩夫走卒打交道,因此,硬是将一身棱角尽数磨去。后来,随郭威从军,更是心机深沉,善于谋算,遇事进退有度,从不会如此直白地剖明心迹。此番赵元朗没头没尾地表达了一番赤胆忠心,他面上虽无动于衷,心底多少还是有些触动。

    他深邃的黑眸望向赵元朗,举了举手中的酒碗,两人谁也未曾料到,就是这浅浅一碗水酒,却真的让他们并肩相携,出生入死,几乎荡平了兵戈连绵、黎民饥馑的百年乱世。

    -2-

    风催云动,不多时,已将满天星月隐去。

    六月的天,本就多变,夜风一起,云层更是越发沉厚。

    柴荣起身牵过马匹,淡声道:“怕是要下雨,我们也尽快赶去绛州城吧。”

    赵元朗仍将锅碗装入包袱,浇熄柴火,先将炊具还与人家,三人才在越来越紧的夜风中,向村子外的绛州城驰去。

    未及奔行多远,雨珠已迎头砸下。此时附近已无人家,赵元朗一骑当先,回头道:“怕是不到绛州城,我们已是落汤鸡了。”

    柴荣见落璃穿得单薄,怕她受了风寒,边催马边道:“前方好似有座小庙,先进去躲躲。”

    风雨如晦,一团黝黑的雨幕中,果然有座不大的土地庙伫立眼前。三人将马栓于门前大树上,落璃刚要伸手拉门环,柴荣却伸手阻住她,冲二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落璃警惕地查看四周,除了雨幕,一无所见。柴荣示意她看脚下,她这才发现,门前泥泞中,有浅浅的杂沓足印。

    赵元朗抽出缚在背上的盘龙棍,一使眼色,将柴荣落璃护在身后,随即飞脚踹开土地庙的木门,手中齐眉的棍棒,已舞得密不透风。

    赵元朗进得门去,不见有异,隧点亮火折,却骇得手中光亮抖了一抖。

    柴荣护着落璃进门,便发现供桌前,有个五花大绑的黑衣少女,头垂在胸口,生死难辨。

    柴荣走近,探手试了下鼻息,冷声道:“还活着。”

    -3-

    落璃见那少女穿一身玄色麻衣麻鞋,纤细的腰上,紧紧缚了白色麻绳的束腰。皮肤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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