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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恪刚过三头桥时,西天的赤霞终于烧完了最后那片光。

    城墙上余下的一缕白像燃烬的残灰,风一拂就散了。

    先前还是漫天火红的盛状,眨眼间便归于冷寂,什么也没留下。

    他默然凝视,像若有所思,又像留恋不舍。

    过了好半晌,才幽幽地转回眼,和然轻笑,翻鞍下马,仰望着对面耸峙如塔的城楼。

    那上面箭阁森森,壁垒重重,最顶层的檐脊下,匾额当间儿竖写着“正阳门”三个大字。

    这是内城的正门,由此而入便是承天门,再往内便是皇城禁宫。地居险峻,一向都是头等要紧的地方,管制也极其严格,若非国朝大事,节庆典仪,更鼓之前便会关闭。

    然而今日却不同,那正门两旁的门正大开着,似乎摆明了正等待着什么。

    他没再多看,牵着马下了引桥,径直穿过河沿外街,来到城楼下。

    背后的街市灯火如煌,纵横交散,曲折盘桓,汇聚成璀璨的天河,而前面却是横亘的冰冷城墙,犹如沉重的铁幕,永远遮挡着里面的一切,从来不肯挑开来示人。

    而他,正要走进那片铁幕中。

    越走越近了,这条街上已经看不见人,一阵风掠过去,更像净空了一切,连一丝尘灰的味道都闻不见。

    城楼的檐角下挂着一串灯,此刻正飘忽忽地在风中摇曳,许是在高出离得太远,从下头看像是萤虫的微光,几乎连墙上的半块青砖都照不清楚。

    然而,秦恪却借着那几点光寻到了入口,牵着马径自走过去。

    刚一到里头,身遭便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外面的光亮和声息都被隔绝了,只剩前面出口处那一片朦胧,说不清是灰还是蓝,杳冥间像怪物张开的巨口,只等人自己送上门去。

    他没缓下步子,也没有一丝的迟疑,甚至唇角依旧噙着笑,淡然风轻,落落坦然。

    堪堪不过是几十步的样子,出口已近在眼前,遥遥能望见半残的月斜挂在对面正楼的檐角上,凄冷的光入眼煞白,却是说不出的明亮。

    他牵着马走出去,来到场间,宽大的瓮城四壁合围,牢笼般将闯入的人困在其中,箭阁垛口环伺间,更是没有半分闪躲的余地。

    突然间,四周漆黑的城墙上骤然亮起,数不清的火把掩映下是甲胄重重的身影,弓弩勒紧的扭响搅散了所有的寂静。

    随着又几声重响,正楼下的偏门轰然而开,数百名精盔利刃的金吾卫刀斧手蜂拥而出,从左右两翼包抄,将秦恪重重围在场间方圆不足几丈的地方。

    果然不出所料,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动手,人决计逃不出去,事后也是干干净净,谁都不会知道。

    秦恪站在那里没动,慢慢放脱了马缰绳,仰起头,目光徐徐上望。

    那正楼二层的廊下也布满了弓弩手,层层挡着后面那个红缨罩甲的人。

    “末将是金吾卫指挥使,在此专等秦厂督,陛下有旨意,末将只有得罪,请秦厂督自行解了兵刃,由末将绑缚了,入养心殿见驾。”

    见驾?

    不是一切都清楚明了了么,还劳什子的见什么见?

    莫非这么多年跟过来,一时还不能断得干干净净?

    他不由好笑,暗“嘁”了一下,却也生出几分好奇来,反问道:“这话是陛下的旨意,还是焦掌印代传的话?”

    他这一声暗聚了内劲,朗然送气,在瓮城四处激荡回旋,恍如雷鸣过耳,只震得众人心头发颤,围在旁边的刀斧手都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开了几步,心中惊惧暗生。

    往常都听说秦厂公武功卓绝,见的人却极少,此刻他虽没动手,但只这一嗓子显出的浑厚内力,便让人瞠目结舌,倘若他不束手就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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