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曼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那是乞巧楼,京畿一带固有的旧俗,每到七夕官宦富贵人家并不少见。可昨日圣驾回宫时,液池岸边明明还什么都没有,才只隔夜的工夫,如此大的彩楼便平地而起,如此神速,当真令人惊叹。
庐陵王遥遥望见便有些耐不住了,扬手指着连声叫道:“就是那楼,就是那楼,去年母妃抱我上去过。”
萧曼故意没应声,由着曹成福在旁搭腔赞道:“世子爷好记心,那正是乞巧楼,每年皇后娘娘和太子妃殿下都会领着各宫的嫔妃主子上楼对月乞巧,观赏庆典,是宫里七夕节头等要紧的事儿。”
或许是因为有母妃参与的缘故,庐陵王像是兴致更浓,不停地催促快些去看,说话间已到了中门前,抬舆才刚落下,就慌不迭地跳下来,拉着萧曼往里跑。
旁边的内侍宫人见状,都赶忙跪伏在红绸铺就的道旁行礼,只等他们进去了,才纷纷起身继续忙活。
刚一到里面,就见那楼高约七八丈,上下共有三层,最上面是宽大的露台,飞檐挑角,周身缀满彩灯绣旌,仍有工匠搭着云梯赶绘彩画,斗拱下还悬着成串的珠玉翠石,微风徐过,便浮响出一片悦耳的碎声。
萧曼虽然看得赞叹,可也没多大兴致,别过眼来举目四望,楼下已摆满了席案,左右两边相延,粗看便不下两百桌,却仍嫌不足似的,还有内侍宫人在加席布置。
不远处一座栈桥相隔的亲水平台上同样没闲着,太常寺的乐工舞者正在排演,铮鸣喧阗,难怪连宫城里也能听得见。
庐陵王全没在意,满心兴致全在那栋乞巧楼上,不停地问东问西,还跃跃欲试,直喊着想到顶层露台去瞧一瞧,听说还没完工,眼下上不得,才怏怏作罢。
这时就有管事的内侍赶过来拜见,又问有什么吩咐。
曹成福抱着拂尘呵声道:“要吩咐的,老祖宗和督主一早就吩咐过了,咱家就是陪世子爷来瞧个热闹,没你们什么事,仔细盯着,别出纰漏就成了。”
那管事唯唯连声,却没走开,呵腰跟在旁边解说庆典预备的情况,不多时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凑上前试探道:“小的糊涂,有件事儿差点忘了,前日二祖宗说庆典上用的摩睺罗灯品相不佳,小的已叫造作局重新赶制了小样,曹少监看要不先让您瞧瞧?”
曹成福还没开口,庐陵王便好奇问:“摩睺罗灯是什么?”
“回世子爷,摩睺罗便是娃娃样的小玩意儿,宫里每年七夕前都会打一批金玉的,分赐给各宫和朝中的大人们,世子爷宫里定然也有。这里说的是依着样子做的河灯,明晚大宴时,几百只同时放在液池里,那场面啧,世子爷这回可要好好瞧了。”
“太好了,我也要放,我也要放。”庐陵王拍手欢叫,眼中又多了几分热切。
“世子爷听差了,这灯是用来求子求福的,只给明日到宴的女眷。不过么,世子爷陪着太子妃殿下去放倒也无妨。”
曹成福陪着笑脸解说,随即朝旁边瞥眼示意:“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送两个过来给世子爷瞧瞧。”
那管事不敢怠慢,赶忙吩咐下头的人去取。
萧曼心说买摩睺罗把玩消闲,求个吉利倒是没什么稀奇,可做成河灯还是头回听说,想来该是宫里才有的节俗。
她也不由心生好奇,看有内侍领着两名宫人端了托盘上来,忍不住张望过去。等人到了近处,就见那托盘上的两盏河灯圆头圆脑,红腮粉面,果真是在素白绸缎上彩绘而成的胖娃娃模样。
方才远望时没发觉,这会儿才看出两者发式全然不同,一个是总角双髻,一个是冲天发辫。再仔细瞧瞧,衣着、五官、神情也都形色各异,要说相同的,便是大大的眼眶中那一片空白,竟都没有点睛。
也不知怎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