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二八佳人,风华正茂。彼时,三月好春光,绝世佳少年。
那一年,我十五。他二十。
桃花林里。桃花树下,桃花纷舞,落英满地。我与他,就那样的、毫无预见的邂逅了。
他说,他唤做西楼黯。相遇,是多么美好的事啊。那一刻,流光溢彩,衣鬓飘香。他,就那样披了一肩的阳光站在我的面前。我知道,这一刻,我再也走不出这份命定的缘份。
少女情怀总是诗。便何况,他又是那样的翩翩少年?与他的在一起的日子,是我一生中最愉乐的一份回忆。他说,他只是一个医药先生。只是,他怎么可以懂得那么多呢?那时的我们,他吟诗,我起舞,他作画,我研墨。夏日扁舟摘藕,冬里赏雪观梅,秋来东篱采菊,春至品兰数星。这样的幸福,哪个闫中少女不憧憬?而我,却这么轻易的便遇到了。那段时间,我整日整日的笑,躲在绣楼里笑,以至于爹爹娘亲都宠溺的唤我傻丫头。
——可是,又怎样呢?
有了他在身边的日子,就是这样的幸福。做个单纯的傻丫头,只为他而傻,我心甘情愿。
又是一年三月。花开,春暖。我听到娘亲和爹爹偷偷的说,再过一段时日便给我们成亲。我开心的偷偷出府去找他。可是,我却看到了他迎风而立的背影。竟然是那样的无奈,那样的悲哀。那是由心底散发开来的一种无奈,就那样定定的立在夕阳下。夕阳红似血,而他,一袭白衣,硬生生的就那样站立着,给我一种诡异而心慌的感觉。一伸手,我上前拉住了他,仿佛,我一松手他就要消失不见般的惶然。
“黯哥哥。”我惊惊的唤。他,在想些什么?入神到连我的到来都视而不见?
“黯哥哥,娘亲说下个月要为我们定亲。”毕竟是女儿家,我说到此时,脸已是菲红,声音低低的宛若自语,头已是低垂下去。
“成亲。好哇。”
声音里没有一滴的兴奋,随即又轻轻的转向我,“晴儿喜欢黯哥哥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吗?”
“黯哥哥,只要有你在,晴儿什么都不会在意的。”
“那么,晴儿等我半年,可好?”
黯哥哥,要离开我?
脑海中一惊,葛地抬头看到的只是一双无奈加无奈的眼眸,还有,那双眼眸中的小小的我。是那样的清晰,却又是那样的渺小。
“晴儿等我半年,可好?”
——黯哥哥是认真的。
我知道,他满面的肃穆,周身的孤寂气息与他平日的从容与自在是完全相不同的,只是,等他半年,他要去哪里呢?如果,半年的时间等不回他呢?我抬眼,想问,想理清心底的疑问,只是,在那样一双满是痛苦的双眸中我乖乖的点了点头。
“黯哥哥要晴儿等,晴儿便等。”
——哪怕,便是用上一生的时间。这句话是我在心中所未能说出来的,可是,却偏偏成了我一生最真实的写照。我的一生,真的竟然便是在等他的时日中走过。这,是当时十五岁的我所不能预见和想到的。
——半年的时间,不是应该是很短的吗?只是,为什么在我的记忆里会是这样的漫长呢?
我一日日的记着日子,翘首以待着他的身影。只是,自那日我应允等他半年后的第二天,那个有着花香般的味道的少年,便是再也不见。徒留给我的,只是那一身的花香味道,以及满腔的浓浓的相思。我试琴,脑海中全是他的笑。我作画,摆在面前的全是他的影。我写诗,下笔出来的全是相思意。一首又一首,一阕又一阕,全是诉不尽的相思情。我画一个一个的圈,只为的,相思不成,画个圈代替。
半年的时间,终于被我数着过去了。
——黯哥哥,我们就要重逢了,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