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梵三步并作两步,一跃而下,直取水中已渐渐没了动静的那人,越过水面之际单手便把那人提溜上岸,在林子里找了一棵大树便把那人安置在树下挡住了不断落下的飞雪。漠梵看了那人一眼,是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男孩。他的脸已经冻得发紫,人也昏迷不醒。漠梵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幸好还有一息尚存。漠梵立马动手将他身上的衣物全部褪下,挤出了他肺中的积水,又将自己身上的衣裳给了他。
此时漠梵身上只着了一条亵裤,赤裸的上身被冻得微微发红,漠梵也顾不上许多,又去周边找了些干木枝,想着生个火堆,暖暖他的身子,人醒了自然就没事了。
生火是个麻烦事,好在钻木取火这种事漠梵以前在暗场经常干,倒也没费多少工夫,火堆也搭完了。漠梵将那男孩移至火堆旁边,开始为他搓手搓脚。他的手脚已经完全冻僵,又硬又冻,漠梵搓着他的脚就像在手里搓着一块冰,硌着漠梵的手生疼,也冻得漠梵的手几乎麻木。
好在不多时,那男孩的面色开始红润起来。漠梵轻舒了一口气,总算渡过了危险期。之后漠梵便蜷缩着身子尽量靠近火源,等待对方的醒来。
漠梵很冷,那从林间吹来的风,就像一把把刀一般一刀一刀地割在他身上。他望了一眼被自己扔在不远处的从那男孩身上脱下来的棉衣。那棉衣方才是浸足了水的,现在拿在漠梵手里哪里还像一件衣服,简直就是一块有棱有角的石头!漠梵将那石头棉衣在自己手中随意地挤压了几下,硬是将那棉衣粘接起来的部分全都展开来,抖落了一地的碎冰渣子。漠梵倒也不嫌弃,见那衣服不似刚才那么硬实,也不管冻是不冻,便往肩上那么一搭,又坐回火堆旁去了。
火星子在漠梵眼前闪了又灭,漠梵掐了掐时间,也是到时间醒了。立马又熟练地从他身上将自己得衣服剥下,又给他穿上了自己已然捂热的他原来的棉衣,回头瞧了一眼烧得正旺的火苗,转身便朝外又回到了刚才自己提水的大岩石上,拎起两个大水桶便朝原路返回。
回来时,碧娘正坐在自家搭的茅草棚子里等漠梵。本想着这自己来回要走上一个时辰的路,漠梵倒是还比自己早上了一刻钟,倒也不吃惊。接过漠梵手上的一个木桶便开始说道:“你知道这世上什么事最难吗?”
漠梵听得云里雾里,本想着碧娘可是等自己等急了?却不知道碧娘所问究意是为何?
“不知。”漠梵如实回答。
“这世间有很多难,难在无能为力,难在心有余而力不足,这种难止步于现实,却不能将它称之为最。”
漠梵听着默不做声。碧娘知道他已懂了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但是还是开口接着说道,“世上最难的事,便是掩藏。明明可以得却要装作不得,明明懂却要装做不懂,明明可以轻易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却要将那一切推开,当个陌路人。前者在人,后者在己,前者管物,后者管心。所以这世上最难的莫过于管住自己的心。”
碧娘看着漠梵的眼睛,“你可是明白?”
漠梵一愣,碧娘这是在指点自己,行事低调,“明白。”
“不,你还是没明白。”碧娘看着漠梵的脸摇摇头。
“你若明白,今日便不会在这几个时辰里干完了为娘一天的活,提着两个比你身形一半大的木桶去你一次都未去过的溪边提水,甚至用的时间比我还短。”
“这里没人。”
“所以最难的才是管住自己的心,只有骗过了你自己,才能骗过所有人。既然已经决定抛弃过往,过往的一切就都不可以留,包括你那一身本事,所有的习惯,甚至一个眼神!”碧娘一字一句说着,她知道这是对他的残忍,但是为了能好好地活着,他就必须这么做,并且没有选择。
漠梵沉默了,在那沉默的一小刻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