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c烧烤一类的生意就比别的地儿旺了些,便是入了下半夜的四五点钟,还余留有三四分的热闹劲儿。
吴叔收归了钥匙,也熄灯睡去。
日间嘈杂的这贫民窟里,听得见搓麻将声音的地方c看不见灯光,见得着灯光的小屋子里c又同死一般地沉寂。
昏黄的灯光,打在人的脸上,仿佛又添了几分憔悴色。
茹欣从抽屉中摸出一个旧手机来,充电开机后给余总发了条请假的消息,不下一会儿,就把头蒙在被子里睡了去。
能被闹钟唤醒的都是有梦想的人。
半夜回来的时候,明明记得是关了闹钟的,大约是忘了自己手机已丢的事实,早上醒来的时候虽然很困,却还是踩着闹钟前后的点儿起了床。在卫生间里化完了妆,依旧盖不住茹欣呵欠连天的睡意。
现在回想起昨天发生的一切,真莫名地觉得有点好笑起来。首先,自己心思不正c对人有非分之想;最关键的是这高总,小人之心隐藏得太深了,权当是自己瞎了眼,白给人捡了便宜。
时间若是放到了五六年前,这样的遭遇落在了自己身上,怕是想死的心都有。如今,站在邮轮的甲板上,越过栏杆往下一跳便可以洗刷了自己的委屈,轻生的念头跟勇气反倒没有了。
“委屈?像我这穷极潦倒又满怀了空梦的外乡人,有幸苟活在深圳这大城市里,哪里又能算得上是委屈?不过是青春躁动c吃尽了亏后的自我安慰罢了!委屈?除了自己,还会有谁认为你委屈呢?”
海风微微地吹着,母港的海水也是极平静的,红极的日头像一颗被拉长的橡皮筋里的弹丸一样,横在深圳湾跨海大桥的上空,蓄势待发,随时准备着照暖一桥两岸的深港两座城市。时间伴着刚会走路的孩子的步伐,也忍着入冬以后新花旧叶的最后挣扎,慢悠悠地晃着,似乎并不急于筛去茹欣昨夜的伤痕。
“薛总,找你找了好半天c你手机也打不通,终于在这儿把您给找到了。”
财务室新来的实习小丫头,没有打量茹欣的脸色,光只顾着忙她自己的事情, 气喘吁吁地奔了过来。
“什么事情?”
“有一批新鲜的三文鱼刚到货了,余总不在,麻烦您签个字,财务等着给人付款。”
“哪儿的货?”
“挪威特罗姆瑟空运过来的,好像是小王秘书介绍的供应商。”
“好的,我知道了。”
这小丫头递过来笔,等茹欣签了字,将要走转开的时候又忽儿被茹欣叫了住:
“哎,对了”
“高总,还有什么事?”
“帮我采购一部手机,入部门的账,货到了我签字。”
“好的!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
“我这就去办。”
茹欣仿佛从这实习小丫头身上找回了自己当年的影子——干练c直爽c干脆利落;她虽说不上喜欢自己现在的模样,但是,对过往的那一种天真c实诚背后,实则被人冠以“无能”c在生活面前近乎垂死挣扎的姿态,更不使她满意。这不是她歆羡的品质,也不是她怀念的生活,她想要的是大城市里光彩c光鲜的一切。
现在,在她眼里,脚踏实地并不是什么好事儿;生活对人本身就是一种很轻浮的态度,它不会因为你的努力去额外地给你补偿些什么。那些老套的励志故事,不过同毒药一样,只会自我安慰似的麻痹着自己,让你越陷越深。
“她高玉良有什么能耐?还不是因为找了个省长的女儿。就他那个德行,又老又衰c每天枸杞红茶煨养着的身体,还能折腾个几年。我薛茹欣真是犯贱,让这种小人给骗了,不该c真是不该啊!不行,这个亏我以后一定要让他加倍偿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