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风华真的觉得自己的骨头要断了,事实上她曾经被他握住的手腕已经发青了,可是身前的怀抱却是那样地强势而温暖,仿佛可以为她遮挡一切风雨,那样用力的温暖,明明他们之间隔着衣服,却像拥着暖炉一样让她肌肤发烫。
洛风华眼睛微微转着,忽然就想起前世的一些事情。
当初要拿下禹城的时候,她孤身一人入城劝降禹城守将白麟德,名为劝降,实际是分散注意力,在她之后,白麟德所有的消息都将被斩断,消息出不去更进不来,但是白麟德的随侍亲兵有五十人。
她除了一身皮肉可以被烹煮,就只有一条可以灿出莲花来的舌头。
她陷入了一座一个人的孤城。
刀兵在前,斧钺加身,森森的杀意和兵家气象,哪里能不怕呢?
每一次和白麟德说话,都可能成为她这辈子说的最后一句话,她必须要保证自己的话不能出一点差错,从措辞,从情理,从语气,直至她的目光和每一寸肌肤的颤动。
每一次白麟德的亲兵做出一点动作,都令她觉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生怕什么时候,一个人大步进来,揭穿她所有的谎言,那时候,她要如何保持自己的仪态,圆过自己的谎话。
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前面漫长的煎熬,哪里能不怕呢?
最可怕的却是在心理。
她清晰地感觉到了孤立无援,消息的封闭也意味着从她走进帐篷的那一刻起她就被彻底放逐,她不会有任何人帮助,那五十个亲兵随时可能把她剁成肉糜。
她只能等。
等到上官继等人在不惊动的白麟德的情况下攻下禹城,等到白麟德能被她吊到那个时候,等到她能被救出去。
听起来就是一件痴人说梦的事情,当中可变的因素多到这件事几乎就是把洛风华送上死路,就是白麟德最后意识到的时候,只要一翻脸,哪怕军队胜利了,她洛风华还是只有死的份。
时间从来不能比那一刻更难熬。
她把自己分裂成了两个。
一个姿态从容,侃侃而谈,在合适的时候画上迷惑,笃定,生气的表情,一个流着冷汗,背后的衣服湿了干,干了又湿,怕得要死,怕得恨不得立刻逃离那里,怕得她自己都要看不起自己。
等到她真的活下来的时候,她简直都不相信自己竟然有这样的气运,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心神耗损过度直接晕了过去。
斐休的怀抱是足以烫伤她的温度,洛风华从回忆中醒来,想,她为什么会想起一个这样长的故事呢?
或许是之前她弹了一首兵家气象的曲子,现在才想起曾经是怕的,或许是因为当时求生,现在求死,心境上的变化反差,又或许,只是因为,只是因为这个简单拥抱带来的心悸。
曾经的她哪怕学着郦食其,一往决绝,但是年少自负,面临巨大压力挫折后,伴随而来的,是对于那样压力的恐惧,她不害怕亲自上战场杀人,但是却对于那样深刻的孤独无依留下了强烈的心理阴影。
她不想这种事情可能会被人利用影响到上官继,从来都是掩饰得很好,便是庄子卿隐约猜到了一些,也未必能完全理解她。
但是此刻拥抱着她的臂膀,那样地用力,似乎想要狠狠地抓住她再也不分开,就像被溺水之人抓住的浮木。
孤注一掷。
好像她不再是一个人,好像她也可以依靠,好像再也不会被背叛。
斐休飞快地在已经当机了不少的脑子里寻找着合适的措辞,道:“你有仇恨?”
洛风华一双眼睛回视着他,直看得斐休心惊,却是终于声音微哑道:“是。”
“我陪你。”
“”
斐休声音一软,温柔得几乎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