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型师好奇地一转头,看着胖嘟嘟的小男孩在低头翻时装杂志,忍不住笑。他夸张地说:”我这话可不是拍马屁,但你男人是我见过最帅的,平时得牢牢看紧他啊!”苏洛一哂,想继续望着镜子的自己,一个猝不及防,却撞进顾墨沉眼眸。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她原本以为礼貌对视几秒,顾墨沉便会率先礼貌移开视线。但这次没有。他很沉默地望着镜子里的她,苏洛忍不住疑惑,顾墨沉这种目光,是冷冷的,冷冷的,冷到了几乎没有情感的质问,还是另外一种炙热,炙热的,炙热到只剩下注视的平静感情。
她被他看得几乎要垂下目光了,幸好这时候,不知情的理发师说:“剪完啦,小姐再去洗一下。”
苏洛一声不吭站起来,手心细细一层汗。而再吹完发走出来,顾墨沉已经付完款,和儿子站在外面等她。“您看您两个男人,长得都真好看。”理发师再艳羡地说。
苏洛莫名心颤,有些笑不出来。平时,顾谨骞为了逃避学拼音,八点就嚷嚷要睡了。但今晚和父母出来,又跑又跳,回家洗漱也很乖。顾墨沉没让苏洛代劳,亲自和儿子洗的鸳鸯澡。
苏洛独自坐在外面沙发里,隐隐约约听得父子俩嬉闹。再联想到顾墨沉那看不懂的对视,觉得像是发生了一场小型幻觉。这是陌生的东西,陌生的感受。曾经异国的很多深夜,她被雷雨吵醒而关窗,总觉得前缘和自己无限远。外人看苏洛失忆后这般固若金汤,其实最初情况也并不是这样,任何人该有的堂皇和混沌,她都完全不缺。只不过从各种渠道知道有关自己的一些基本资料,无一例外,不太愉快。比如来自三线城市的落后区县,父母自她一岁不到就去世了,她一直由奶奶抚养长大,她一直努力学习,终于好不容易等到她学成归来,奶奶就去世了。
在她出车祸刚刚醒来的时候,对过去的一切都不接的了,她就好像是一个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婴儿,一切都是空白,头部因为车祸的时候发生的撞击,使她的脑袋一直处于晕眩的时候,周围的人不断地再给她灌输着陌生的过去,还有尚在襁褓啦嘤嘤哭泣的顾谨骞。
她昨日世界摇摇欲坠,有人站在边缘处从不呼救,但也即将崩溃。后来顾墨沉来了,他坚决地叫她离开这里。到了如今,苏洛要勇敢的去承认,自己在当时确实是松了口气。前尘所有,连带此刻心里想的事,归于钟表的嘀嗒,最终没有人知道。
顾墨沉把儿子哄睡了,带上门走出来,正好看到这样的苏洛。孤意在眉,深情在睫,她眉毛和眼睫都长得极好,但静静坐着仍然是不假外求的傲气,雨打梨花深闭门,还是比较难相处。“洛洛?”他笑了下。
苏洛还没回过神来的功夫,沙发下陷,他已经坐下。顾墨沉肩膀挺直往后靠的动作,顾谨骞也有,她却不得不花时间去适应顾墨沉低沉的声线和惊人身高。两个人挨得太近,苏洛想要不动声色躲,顾墨沉随手拿起儿子仍在沙发上的英语作业。“小九还是学不会拼音?”苏洛一听到顾谨骞,立刻打起精神。
苏洛很公正地回答:“极烂,小九再这样不懂中文,以后就是需要幼升小一对一参加名师辅导的典型。”又忍不住说,“我只能劝你努力工作,以后小九读书没前途,起码回家可以做少总裁。”
顾墨沉摸摸鼻子:“你这算危言耸听吗?”
苏洛笑着说:“我实话告诉你,我也希望小九童年过得轻松些,但最基础的东西还是要过关的。不然他在幼儿园因为成绩落后被说,自己也会感到抬不起头呢。”她今天仿佛有些不一样,话比以往要多,用那长长的眸子盯着人看,带着尝遍愁滋味后的清淋淋滋味。
顾墨沉便顺着她说话:“其实有了小九的存在,家里的恩格斯系数肯定高不了。”
两个人都有些心猿意马,明明一周没见面,无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