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整啊。”
老钟是柳叔叫来的朋友,现在戏班子不好做,人越来越少,原来的旦角净角都跑去做别的营生了。戏班子就靠袁敬意和柳叔撑着。有时候拉个野角儿凑个场,实在不行,袁敬意一晚上唱三场戏,生旦净末丑,全给承包了。累得不仅仅是他,还有化妆师傅,手速得快得很。前段日子人也不干了。老钟是来帮忙的,戏班子现在的情况,一个人得有分身术,老钟不但要抹彩勾脸,也管账。
袁敬意擦好了一切物什,起身到屋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钱,朝着正看着电视的袁歆道:“过来。”
袁歆恋恋不舍地过去,全然不觉自己的衣裳已经被火炉烫了一个洞。
袁敬意也没瞧着,将钱给她:“丫头,去外头打两斤二锅头来。赶紧的。”
袁歆接了钱,看了眼屋外,此时小山城已经入夜,外头又冷又黑,她回头看了一眼那黑白电视里蹦蹦跳跳的僵尸,登时就汗毛一竖,可袁敬意已经进了屋,屋里呛人的烟味冲过来,她猛地一咬牙。
旁边窝着的那个满脸脏兮兮的小男生,她走过去,轻轻踢了脚他身下的垫子。
那小孩茫然地抬头看着她,袁歆不喜欢别人盯着她的脸,原因是她眉心中间有一大块红胎记,虽然也算不上太过影响,但的确,不好看。
“喂,起来。”她撇过头,凶巴巴地说,“打酒去。”
男孩指着自己的脸,有些狐疑。
“就是你啊。陪我打酒去。”
那小孩儿有点犹豫,已经走到门口的袁歆回头催他:“快点!你怕哈?”
下巴一抬。
“这世上没鬼的,有,我帮你打!”
说得有些心虚,外头的冷风一下袭来,身边,已经多了一个人。
袁歆不太记得自己是几岁的时候开始跟着戏班子,跟着她爸到处唱戏的,记事儿起好像就这样,或者更早,被她爸背着,往戏台子边一丢,台上就咿咿呀呀唱了起来。
那时候好像热闹些,起码戏班子的人更多些。
但袁歆所看到的戏班子,跟袁敬意喝了点酒轻飘飘地絮叨的不一样,他说,你是不晓得,那时候戏班子热闹,热闹到什么劲儿呢,一个村里搭了个台子,隔壁村,再隔壁村,隔壁好几个村的人走几个小时来看戏,票都不够卖,板凳也放不下,围着戏台子,里里外外地好几个层……
袁歆自然不懂,她讨厌喝醉后的袁敬意,也讨厌京剧,讨厌生旦净丑、唱念做打、手眼身步,讨厌袁敬意让她做的一切。
包括在寒冷的雨夜里,在看了一半的恐怖片之后,走一里路去供销社打酒。
幸好戏班子里多了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孩子,她自觉能使唤使唤,没想到对方还挺听话的,这下有些后悔,应当把钱给他,让他来跑这个腿。
她穿着一件新的棉袄,但身后那个孩子,只穿了很薄的旧棉衣,有些大,松松垮垮地挂在他身上,他脸上脏兮兮的,一双眼睛却又大又清亮,看人的时候,有些怯生生。不像她,看人的时候总是老气横秋的,这都是跟着戏班子里柳叔他们学的。
可再怎样,她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而已,远处的山后头传来一阵像狼嚎一般的东西,细碎的干稻草上不知是什么爬过,窸窸窣窣。风开始大起来了,突然之间吹斜了细雨。她一撇头,在路边的杂草堆里,瞥见了一个废弃的坟冢。
咯噔一下,然后她的心里忽然响起了蹬蹬蹬的声音。
是僵尸在跳,穿着清朝服饰的脸色惨白的人,已从黄土地里爬出来。
脚顿时有点打颤,她走得不再快了,突然停下来等身后的人,那陌生的连对话都算不上的小孩,一脸怯怯地看着她,也不走了,像在等她发号施令。
她静了静自己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