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漂亮的裙子,大大的卧室。”
妮萨一边摇头一边后退:“不!我哪里都不能去,我必须现在就回去继续站着,不然妈妈晚上回来找不到我会哭的。妈妈会杀死我的!”
卡特一阵沉默,看着转身离去的粉色连衣裙,他掏出了一张纸写上了这个废弃车库的地址。
坐在回住所的车上,卡特掏出手机拨打了助手的电话:“刘易斯,我给你发一个地址,那里住了一个女人跟一个孩子。你联系当地的社区,把她们的资料明天下午前放到我的办公桌上。越详细越好!”
“好的,卡特先生。”刘易斯小姐向来做事不多问,这正是卡特喜欢她的地方。
车窗外飘起了雨丝,在车窗上留下了一丝丝曼妙的雨线。阴沉的天气总是让人感觉到不适,压抑的负面情绪会在这样的天气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抛洒到空中,弥漫到人能呼吸到的每一丝空气里。
卡特能感觉到这种沉闷随着清凉的空气飘散到他的肺里,将其灌满哀愁,他吐不出去。唯一能做的只是尽量忍受这种负面情绪在他的肺泡里打转儿,然后整个人被哀伤慢慢包裹的过程。
儿子的阵亡让他夜不能寐,之前他觉得这是命运对他的亏欠,但几个月后他有些许的释然了。毕竟他已经送了成千上万个别人的儿子,去西亚那个战争的泥沼。参与这场本与这些年轻人无关的战争,葬送了这些出生于数千英里外的生命。
然后一纸阵亡通知书再跨越数千英里,飞到了大西洋的彼岸,用悲伤与眼泪将一个个家庭撕扯地粉碎。
妮雅的家庭,只是其中的一个而已。在她转身离去时,粉色连衣裙的下摆依旧在他此时的脑海中飘荡。她本该享受一个更加美好的童年,一个充满零食个缠着爸爸带她去钓鱼个缠着妈妈带她去迪士尼游玩的童年。
悲哀的负面情绪在卡特的肺里慢慢凝固,让他感受到了窒息。就像妮萨父亲的幽灵来到了身边,如蟒蛇一样缠住了卡特的胸腔,使他的肺无法正常工作。是的!一切都是他的错!都是卡特自己的错!都是国防部长的错!他不是这一切悲哀的起因,但他是促使这些悲哀笼罩在那些无辜家庭的愚蠢决策者。
虽然他明白这一切,可是军方还在草拟一个新的国会授权法案,想要在明年继续增加国防预算,还要参与更多的地区冲突,还要送更多无辜的年轻人跨越半个地球去置身险地。卡特无能为力,尽管他站在了军方的最高职权上,无数忠诚的士兵也都在仰望着他的号令。可是他现在却感觉到了自己是那么的无助,政治角力c财团利益c盟友外交压力诸多方面都压迫着自己。他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小棋子,一个被各方压力凝结成的大手逼迫着向前走的棋子。
是的,更多的年轻人会在明年丧命于他乡,更多的家庭将在勋章的照耀下如盛夏的雪人般融化,而他将会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他坐在后排座哭了起来,花白头发的他打开钱包,摸着里面的一张照片毫无顾忌地大哭着。照片上的年轻人似乎在用比阳光更加耀眼的笑容安慰着他,可他却怎么也停不下来。那个小伙子臂膀上的肩章如同一颗黑洞,让卡特的眼神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他想起了十几年前摆放在白宫草坪上的上千双军靴,如今他们的主人已经很少有人提起,那些曾经与照片上的年轻人一样的笑脸和他们的生命一起,早已永远的凝固在了一张张泛黄的照片里。
一切都是他的错!雨丝更加密集,拍打车顶c车窗,也拍打在卡特的精神世界里。车窗上划过了更多的细丝,慢慢沿着车窗向着斜下方慢慢划去,如同一个个鲜活又短暂的生命,在留下那条扭曲变形的痕迹后消逝在车窗下端尽头。那些变形断裂的水痕,是他们留给这个世界的悲痛,也是继续活在世上的人心中那无穷无尽的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