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春望和青儿在一起的日子,似乎过得极慢。有了青儿的帮扶,抄手似的游廊也收整得愈发别致起来,这会儿小院中的早梅绽得正娇艳,他们三人在屋内烤火温酒,谈天说地,好生自在。
眼见着屋外飘起小雪,有愈落愈大的兆头。
“不和你们瞎贫,晾在屋前的腌菜还待我去收呢。”尔晴笑着对青儿他们说道。
“尔晴姐姐,你在屋里,教我去就好。”青儿这些时日小脸红润不少,性子越发开朗,也越显出女儿家的娇俏来。
尔晴连摆手,指着一旁的春望,“青儿,你可要在屋里盯好他,待药炉上的药熬好,定得亲眼瞧他喝下去才行。”笑着朝他二人交代。
“你怎叫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管教起我来。”袁春望扁了扁嘴,自己不过是嫌新换的药方太苦,偷倒了几次,还每每都被她抓到现形,心里着实委屈。
尔晴拿指头对着他点了点,威胁道,“下次若是再教我见到你偷倒,我就同张大夫说,换一剂更苦的方子,许能药到病除也不定。”
袁春望听了只敢缩缩脖子,一旁的青儿见这番情形,一个没忍住憋笑出声来,被袁春望投来愤恨的一记眼刀制止。
尔晴推门而出,北风是打了旋子的,伴着雪片刮在脸上如同生了刺一般,行至垂花门朝外一推。
看到门口倏然立着的男人,二人皆是一惊,概是从没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境下再次相遇。
富察傅恒此刻面色不大好,干裂的嘴唇冻得发青,手里提着一条鲜活红鲤,与此刻他湿透的衣摆一同,显得更为窘迫狼狈。
他心头狠狠地颤栗,有些青紫的唇动了动,心中的话太满,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喉间像是被什么死死堵住,连带着呼吸也不能顺畅,富察傅恒深吸一口气,吐出的每个字,都像是从那哀绝的心底远远传来,“你们,还好吧”细听之下,语气中似还藏匿着不甘与痛苦。
沉默半晌,雪落一时无声,银粟玉尘欺上他紧锁的眉头,与她微颤的睫毛。
尔晴从愣怔中缓过神来,抬脸,漾起浅浅的笑来,只是这笑的背后显出疲惫,“都好,都好。”同样的句子复述了两次,因为除此,她似乎再想不到别的话好说。
“这,给你”傅恒为掩饰心痛,慌忙递与她手中的红鲤,他想说边疆归来最想见的人便是她,想说经此一战他身受太重太重的伤,可他的命是只属她的,别的任何人也不能取走,他还想说,他曾听明玉讲起她平素好似是属猫的,爱极了吃鱼只是心里想说该说的一切仿佛一时间都抛诸脑后,烟消云散了。
寒风擦过傅恒的脸侧,也拂动她披着的风帽,半露出尔晴以荆钗松松挽就的一头青丝。
尔晴注意到,他望着她那渐渐苦涩的眼神,心湖突地静下。下一刻,颇不在意地抬手褪去了风帽,仰起一张小脸,无惧与他直视。是啊,你该好好看看,看仔细些,我这般断发的女子,与你富察傅恒今生定将再无可能。
他们一个在天涯之南,一个在海角之北,宛若春秋两季,永生不能同时出现,又该如何相配
她是在警醒他,同时也是警醒自己,那些不该有的痴念思绪就应同风雪一般散去才好,不是么
尔晴此刻的内心变得无比通透,曾经的她也是青儿那般的小女孩,因为年少的际遇去倾慕一个人,愿为他攀缘数十尺只为采撷树上那枚最贵重的果子,可这份感情只不过一段保存很美的记忆罢了,有时过于执拗反而有损,她终究说服自己。
她渐渐舒展开表情,面上释然又极度素丽,缓缓上前一步,笑着对他说,“我受下了。”伸手接过他手上的红鲤,却独独没有道谢,她满眼的坦荡,分明在说我不再爱你,你亦不再欠我,你我二人从此,便两清罢。
富察傅恒的眼眶倏地红了,看她毫无留恋地转身,只能怆然开口,一字一顿道,“我懂。”
她却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