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瑾缓缓回过头去看前方的路。两匹雪青已经奔出密林,延伸出的是通渠大道,是万里河山。明月高悬如明镜,又如在碧蓝深海里游弋的鱼,照子时天地灿白如昼。不远处的道旁有一简陋的街亭。亭中做了一名着玄色衣装的少女。桌上一把剑,手中一壶酒,没有笑容,没有言语。
西燕长公主,燕回西。
追到了人,楚叶心里头既能的那根弦微微一松。与司马瑾齐拉缰绳,慢慢地靠近街亭。
一边走,她一边拉低了声音问司马瑾道:“你们并行一路,她就没有与你说过什么?”
司马瑾轻轻地“嗯”了一声,摇了摇头,“她一路疾驰,我不过是快马追赶罢了。”
楚叶不由得叹了口气。
以兮回的武功,早在数里之外就该听见了雪青的嘶鸣与啼声,但她却恍如没有看见靠近的二人,独自默默饮酒,束发的墨绳随风轻摆,夜色下说不出的寂寥与萧索。
她是一倾寒江,面上风平浪静,水下却暗潮狂涌,卷着滔天悲怒恻惮的巨浪。
楚叶翻身下马,拢着毳衣的领口,不疾不徐地步入凉亭,信手引觞,倒满一杯酒。
“今日长公主殿下血仇将报,真是一大快事,值得庆贺。下官先干为敬!”楚叶嘴角轻扬,尽饮此杯。
兮回没有看她,也没有喝酒,只淡淡道,“我意已决,阁主不必在劝,不如回去吧。”
“劝?”楚叶扬眉而笑,“殿下误会了,有仇不报非君子,下官不是来劝,而是来舍命陪君子的。”
兮回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她疑惑的看着楚叶,不明白这位名满天下的浮生阁主所求为何。
楚叶再斟一杯,刚放到嘴边,便听到司马瑾故意咳了一声。楚叶头皮一紧,下意识将酒杯放回桌上,却在下一刻迅速反思,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听那家伙的!
但酒杯已经放下,她着实没有勇气再去把它拿起来。她舔了舔嘴唇,继续说到。
“常言道,冬不生秋草,春不发夏茂,报仇之机未到,天不佑人。你,可明白?”
兮回偏过头,垂下眼睛不说话,一只握剑的手青筋凸显,轻轻发颤。
“再者说,你应该知道,阁中等级严苛。既然是师兄将你派到我身边,你便要为我而死。可你若是独自闯入忘欢山庄,脑癌就此殒命,也少不得祸及家人。更有甚者,你的曾存在的痕迹,也会总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兮回脸色微变,却还是嘴硬道:“兮回早已没有了父母家人。”
楚叶状若无意地抚了抚衣袖,眼神锐利,“真的吗?”
兮回张了张嘴,败下阵来。
“当年北燕国破,皇室子弟均被燕青鸿率人所屠。你燕回西确实没有了同出一脉的家人,可北燕臣民呢!你若是殒命忘欢,别说我浮生阁会如何行事,燕青鸿手下的千数人马,会毫无作为吗!”
“我”
“好,就算你燕回西武艺高强,一举将那糟老头杀死,又从忘欢山庄全身而退。可你别忘了,燕青鸿身后的靠山是什么?忘欢山庄的地位又是什么?燕青鸿死了,北夷国主难道就不会下令彻查吗!”
楚叶连连发问,将兮回心中最后的防线彻底击溃。
“你现在,还要去报仇吗?”
兮回早已泣不成声。当年独自领兵,血战三日的战神长公主,如今也不过是一个失去家人,孤独寂寥的女子罢了。她隐去泪水,抬眼看着楚叶。眸中的惨痛依旧挥之不去,他涩然扯出一个少见的笑容,轻声道:“好,我跟你们回去”
楚叶舒下一口气,然而这口气还未舒完,又生异变。
夜空中有拍翅乘风而来的声响,盘旋三匝,青鸟熟悉的声音突然自上方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