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乾的办公室坐落在徐汇区一个老有风情的小路上,路的两边是两排已泛黄的梧桐,树冠不如夏日那么密实,风一吹过,又有金黄色的叶子飞舞落地,踩在脚下吱吱响。
树荫掩映的老式花园洋房,那是殖民时期留下的繁华烙印,深深浅浅地印在这条老路上。从外面看去,只能看到洋房的部分房体,一个屋角或是一扇窗,被树丛掩映着,看不清里面的景象。萧乾的公司就在这片漂亮的历史遗物里。
米尔德以前就听说上海许多旧租界的别墅和洋房里都别有洞天,越往里走越生动,今天终于一窥究竟,发现果然处处欣喜。
“小宓,你看,”米尔德指着一个青瓦红墙的小楼,“这居然是一个书店!外面也没有个标志什么的,楼上的店招也不明显,我经常从门口那条马路路过,从不知道这里边还有个书店。”
“哪里?”小宓朝米尔德手指的地方看过去,“真的哎!我来这里好几次了都没注意。哇,这书店好小啊!”
“好安静的地方。”只一眼,米尔德就喜欢上了。
“可是门庭冷落。”小宓问,“你说,这里会有人来吗?”
“我也不知道啊!”
在这间小小的书店外,米尔德的脚步放慢了,透过窗户里的隐约灯光,她伸长着脖子,想看清里面的景象。小宓看她快要停下来的样子,赶紧拉着她加快脚步,“我们先干正事,等见完了萧乾,我还约了朋友要去做指甲呢。”
米尔德恋恋不舍的再看了书店一眼,转眼被小宓拉走了。
“快到了吗?”
“喏,右边那个就是,有一列竖着的蓝字的。”小宓用下巴指指近处的一栋小楼,“别紧张。”
“我才不紧张。”米尔德笑笑。
“那就好。不过,我总觉得你对萧乾有误解。”
话说着,这栋小楼已近在眼前。有些暗沉的红墙一侧,几个细细的蓝色艺术字闪着低调的光,随意的嵌在墙体里,自然又慵懒——
nordictone。
这是一栋2+1的小楼,顶层一半阁楼,一半花园。整个公司布置的像是一场nordictone的艺术展览,每样摆设,每个造型,都是萧乾认真琢磨过的,包括门口沙发上那个看似随意搭在扶手上的小羊毛毯。
每个角落都可供拍照,手机随意一框便是一张美感十足的背景。米尔德按捺不住想四处看看,尽管她家老妈从小就教育她,去别人那里做客千万不要东张西望。
这里没有前台小姐,没有会客室,只有一间全透明的玻璃隔出来的会议室,玻璃上用黑色标签笔画的杂乱的涂鸦,仔细一看,竟是上海城市街景,有汽车和房子,有小贩和小笼包,有地铁和轮船,有的还配着英文。画面很密集却不杂乱,布局错落有致,像是玻璃上长出的小世界。
米尔德不禁想起自己住的小区电梯里的那些难看的涂鸦,内心感叹其天壤之别。
“这是我一个亲戚家的小孩画的,天才少年。”
米尔德正专注地看这面玻璃墙,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男声,吓了她一大跳。小宓显然有心理准备,听到声音脸上立刻绽起一个灿烂的笑,“萧乾来了。”
米尔德连忙回头,随即看到萧乾。他浅浅地笑着,手里拿着一把大大的三角尺。萧乾身材并不高大,长度适中,宽度适中,并不是回眸一笑百媚生的阳光型男,更像是一个温和的谦谦君子。全棉的浅灰色衬衫,随意的,有微微的皱痕;水洗黑的牛仔裤,一双帆布材质的黑色休闲鞋。
他有一双细长的眼睛,不知是不是熬夜的缘故,黑眼圈有些重,看起来有点疲惫。他几步走到米尔德和小宓面前,真诚地道歉,尽管表情依然是淡淡的,“不好意思,刚有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