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沥秋雨如丝如线,细细密密,砸皱平静碧波,漾开圈圈涟漪。
疾风忽起,虚掩的窗被吹得噼啪作响。
王氏过窗棂望了眼阴沉得化不开的天,膝上的手不由攥紧,语气因隐忍怒意有些抖,“许賊无耻,欺你父王不在,竟胆敢以你二兄性命相胁……”
许牧觊觎华容翁主刘妩已久,近年他实力大增,将豫州谯郡、汝阴并入麾下,风头正盛。而今别说是翁主,就是他要尚公主,魏帝与卢太后也绝无二话。这次他掳了他现任汝南王刘巽为质,并以平舆百姓安危相胁,强逼阿妩嫁他。
王氏心疼地捉了阿妩的手握紧,忍住心涩,咬牙沉声道:“娇娇莫怕,阿娘已向洛阳和你外祖家去信,此事许有转机,你先——”
“阿娘。”阿妩迎上王氏视线,无声摇头。
眉若远山翠,目似秋水波,朱唇皓齿,端丽冠绝。
她本就生得极佳,再配上一双天生含情的桃花目,愈发惹人视线。
这样的相貌若气韵不好,大都会因冶丽过甚而显得轻浮骚媚,反倒落了下乘。但阿妩眼尾平和的弧度却正好削减了那份过盛的锋芒,使她明丽动人之际,也不显过分张扬妩媚。
美人眼波盈盈,顾盼生辉,刹那天地皆黯然。
国色如此,也难怪引来各方觊觎。
此刻她朱唇轻抿,许是太过用力,唇色有些发白。
她虽是自小锦衣玉食,娇养长大的,却非不谙世事,什么也不知的懵懂少女。
大魏因诸王相斗,争权夺利,已内乱近十年。
这些年来全国起义不断,各方势力争相崛起,这飘零山河如今大致分属四方。
其一为手握重兵,雄踞江左的大魏宗室临淮王,其二为雄踞蜀地的军阀张枞,其三则为占据大半徐州的彭城郡守许牧,最后便是这大魏的朝廷。
王室凋敝,皇权衰败,地方与朝廷形成了割据之势,大魏能做主的早已不是至高无上的君王。
魏帝自身尚且难保,如何顾得了他们汝南国?
何况,如今能左右魏帝之人……
阿妩心不住下沉,脑中浮现出一个她此生难忘,凶狠似狼,沉得摄人的眼神。
五年前,他们那般辱他,不但让他沦为整个大魏的笑柄,甚至险些丧命。以他近年睚眦必报,排除异己的狠辣作风,怎会对让他当年难堪的她施以援手?说不定还会推波助澜,巴不得他汝南国落个不堪的下场。
明日便是约定之期,洛阳既无信来,说明此事再无转圜余地。
阿妩收紧压在双膝的手,强忍艰涩,“阿娘莫非忘了,而今王都重权都握于谁人之手?”
王氏瞬时色变。
是了,魏帝权势早被架空,燕侯蔺荀名义为候,实则封地却置于郡国,比同亲王。近年他挟天子以令诸侯,这大魏北方的大壁江山说是已落入他手都不为过。
阿妩很是内疚。
若非她一意孤行,瞒着他们只身前往江左,二兄刘巽也不会在去寻她的途中被许牧擒住。母亲虽未怪罪,但正是因此,她愈觉心中如烟熏火烤般的煎熬。
她绝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瞧着二兄因她而陷入绝境。
阿妩吸了口气,华丽的裙面被攥得变形,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阿娘,兄长还在许賊之手,如今……”刘巽虽无甚本事,为人也很有些冒进荒唐,却待她却极好,自小到大便对她百般疼宠,不舍她受分毫委屈。十三岁那年她不慎落湖,若非兄长拼死将她从水里捞出,她早已化作孤魂一抹。
阿妩感受指甲陷入手心的刺痛,缓缓睁眼,咬牙道:“只有女儿出嫁,才可保全家族。至于外祖父……”她心中讥讽,唇咬得愈紧,借着长长的睫羽掩住眼底翻涌不休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