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大老爷彻底恢复元气, 已经是三天之后了。老太太看着长子虽然黑瘦了许多,精神头却没差, 身子骨也不错,总算是放心下来, 又忍不住劝道:“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别总把自己当小伙儿使唤,有什么都让下头人跑腿去, 自己悠着些。”
也是这时候才有精神问起沈淑窈来:“你就把她一个小丫头丢在蜀州的庄子上?你可真够心大的。”老太太想想就觉得不妥,可事儿都办了, 也没法在这寒冬腊月里的将人接回来。沈安侯略心虚的摸了摸鼻子:“那边离他三叔不远,她玩够了柳湘就把他送到密州去。”
沈攸两口子还算靠谱,老太太这才勉强点头,有好生训了他几句。沈安侯受教点头,一副老实的样子,看的老太太没脾气:“再有几天就过年了,好生在家歇着吧。”
亲妈说好生歇着,那就真歇着了。门房拜帖全都送一份赔礼给还回去,说老爷身体不适,老太太和太太严禁他出门。便是楚舅舅那儿,都是他老人家亲自跑了一趟, 出门的时候脸色便十分不好。有人问起便摇头叹息:“安侯当自己是二十年前百无禁忌呐?知天命的人了, 经不起折腾了。”
同样来了一趟面色不好的是沈夫人的亲爹, 前医博士林老爷。他回头就给沈家送了一堆的补药, 听说还好生抓着女婿训诫了一番, 说他不知爱惜自己的身体。林老爷还忧心忡忡的和自家儿子倒苦水:“沈侯爷可比你姐姐大出十岁呢,再不好生保养,以后让你姐姐年纪不大就守寡去吗?”
这话被有心人听去,算是落实了沈大老爷身子骨儿不行了的流言。沈安侯听了哭笑不得:“我最多是有几分虚耗了,哪里有这么严重?”
林菁不理他,盯着他将一碗药给干了,才给他塞了个蜜饯:“你就给我逞能吧,四十七岁的大叔!你是没伤身,可你伤了神懂不懂?还敢出去和那些老狐狸动脑子?发起头风病来痛不死你。”
“我哪里有神经衰弱了?”沈安侯不耐烦:“我明明能吃能睡,无非是年纪大了点儿——可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事儿啊,你就因为这个嫌弃我了?”
大夫人气的想打人:“精气神明白吗?精血,中气,元神,三者一损俱损。你前段时间思虑过度,已经是伤了元神了,好在不算太严重,我才想方设法给你进补调养呢。你少给我说有的没的,听不懂我的话也没关系,老老实实的吃药睡觉吧。”
被夫人排揎了一顿的沈大老爷也没有不爽,反而笑嘻嘻:“我知道夫人这是疼我呢,我听话的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赖皮的样子看的林菁也是无奈,恨恨的拧他一把,将空碗端走。沈安侯则慢慢闭目,放空大脑,随着一次次的深呼吸,驱逐头部时有时无的疼痛。“所以说媳妇儿太厉害太明察秋毫了也不好啊,别说藏个私房钱了,藏点儿小毛病都会被发现。”
他是真的头痛,最厉害的时候,整夜都会睡不着,只要一闭眼,就会看到天灾人祸中民不聊生的景象。也正是这样,他之前的想法越发清晰——无论是世家还是皇族都是靠不住的,自己既然有力量,就彻底的改变这个世界吧!
四个多月的时间,从大燮的最西边跑到了最东边,几乎没有正经休息过。他努力思索任何可以让百姓在灾祸中得到救援和保护的法子,不惜耗费人力物力的去事实。好在经过十多年的经营,他有了足够的人力物力,至于会不会在这次暴露出来,引起某些人的主意,他也在乎不了这么多了。
圣人也知道了沈安侯的状况,便免不了多想一些。沈安侯敏锐的感觉到有探寻的目光在自己身边游弋,不免嗤笑——这就是圣人哪,大难当前毫不知情,却还想着掌控一个臣子的心思,也难怪他每每被世家发难逼迫的如此狼狈。
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沈安侯借着探子的口,倒是让穆荇放下心来,以为他是不满世家的保守才怒火中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