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端阳避端阳, 窦伏苓却在端阳这一日里阳气最盛的时候顶着日头跟着舞阴公主入了长乐宫。
舞阴公主的寝殿长寿殿与萧音的长秋殿不远,据闻舞阴公主出塞前便住在此处, 四十余年过去,这座宫殿的主人经由舞阴公主, 又变为萧音的其他姊妹,公主出嫁后长寿殿一度无人看顾,却在经年后又为舞阴公主所居。殿内的一应布置摆设应是公主归朝前便早早理好的,瞧不出分毫的衰颓空寂。
入了正殿,舞阴公主便怡然坐到案后,信手翻阅着仍陈在案上的书册。窦伏苓不知舞阴公主到底何意, 只得战战兢兢地朝她施礼,唯恐落得一个大不敬之罪。
“莫怕,”舞阴公主将眸光从书册里抬起, 望着窦伏苓,轻声道,“那日长安城外, 不是还胆大地直直望着本宫么?”
窦伏苓一怔, 当即敛眉行礼:“臣妇仰慕殿下风姿,竟失礼至此, 殿下赎罪。”
“古稀之年的老婆子, 何谈风姿?”舞阴公主笑道。
窦伏苓心底暗吸口气,抬起双眸, 道:“殿下身居乌孙, 于西域诸国斡旋数十载, 中原大新同西域的安定商贸,全赖殿下一人。便是当世男儿之中,亦寻不出一人有如此才能。殿下风姿傲骨,如何不令人心生倾慕?”
舞阴公主似起了兴趣,阖起书册:“哦?”
窦伏苓颔首:“当是如此。且殿下虽逾古稀,可谁人道年迈之人便不得追求美姿容了?”
闻言,舞阴公主似当真被她这一番猎奇说辞逗乐了,哈哈笑道:“果真是个伶俐的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窦伏苓。”
“罢,伏苓丫头,左右本宫令你入宫,为的便是你那一双巧手做出的妆粉。”舞阴公主缓缓颔首,以袖掩面微微打了个哈欠,叹道,“本宫有些乏了,你自己跟着梧桐去偏殿玩儿,要什么便同梧桐说。”
制作玉屑面脂至少需整整三日,舞阴公主便将窦伏苓安排在了偏殿的一处厢房。虽是厢房,但内里空间与布置,甚至连睢阳侯府内卫谚同她的正院寝屋都不及其半分。
舞阴公主身边的侍婢梧桐站在厢房外,朝她福了福,道:“房内案上便备有笔墨,夫人可将所需药材列出,婢子派人去少府太医令处取来。”
一路行来,偏殿内外的侍婢仆妇各司其职,不疾不徐地坐着手中差事,见着她,竟无一面露讶色。窦伏苓望着梧桐,虽被舞阴公主以宾客之礼相待,心头却只觉奇怪。连笔墨这等细碎物事都齐备,却像是早已预料她会来此小住一般。
窦伏苓将列了三十三味药材的字条交给了梧桐,未料片刻后,未等来取药材的寺人,却将安阳大长公主萧音等了来。
舞阴公主午歇闭门,萧音便寻到这处厢房,拉着窦伏苓坐下:“自三月亲蚕礼一别,你我已有近两月未见。我本想寻个时间诏你入宫说说话,却不想被皇姑母抢了先机。”
实则她同萧音,统共也不过见了两次。从前她看不透萧音的这一处热络从何而来,可亲蚕那一回见着萧音的唇脂后,窦伏苓心底便有了七八分了然,遂更不敢轻易在萧音面前流露真性情,只得缓缓问道:“殿下诏我可有何事?”
“莫看长乐未央繁华绮丽,可内里种种,却唯有自己知道。”萧音趴在桌案上,缓缓吐出口气,“整座长乐宫里头的主子就那么几个,父皇的那些太妃们终日闭门,皇嫂近日忧心政事,皇姑母年岁又大了,我更不便寻她。深宫寂寥啊”
窦伏苓望向萧音,见她面色果真不似从前那般灵气生动。
正当窦伏苓吞吐着欲宽慰萧音,梧桐领着寺人将制作玉屑面脂所需的药草草料送入她面前。
“方才从卷耳那处听闻皇姑母带你回来做脂粉,我只当是玩笑,却不想竟是真的?”萧音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