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支走了慧蓉。
这一点,周乐诗更看得明白。
慧蓉忐忑地离开,屋内只剩下父女二人的时候,周朴重又坐回了原处。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淡淡道。
周乐诗嗫嚅道:“其实女儿烧得糊涂的时候,梦到了一个人”
“一个人?”
“嗯是一个年轻男子。”周乐诗说着,羞赧地再次低下头去。
年轻男子!
周朴嘴角抽了抽。
周家好歹也是大户人家,除了家中的亲眷和族中的年轻子弟,周乐诗深处闺中,怎么可能有机会见到什么年轻男子?
既没见过,梦到又从何说起!
周朴此时并不怀疑周乐诗在欺骗自己,他恐慌的是,周乐诗与府中的仆役小厮,甚至府外的男子,有了什么说不得的牵连。
这还了得!
周朴一时间想得很远:若周乐诗已经与人做出那等见不得人的事来,那么将她送入宫中,被发现了就是欺君之罪!
“啪!”
周朴猛然一拍桌子,将桌上的半盏掺水都震得溅了出来。
“说!那人是谁!”他怒指周乐诗,恨不能立时将那个“年轻男子”揪出来,千刀万剐。
周乐诗悚然一个哆嗦,语声更不成句:“父c父亲息息怒”
息怒!息怒!你都做下这等事了,还有脸让我息怒!
周朴只觉得火撞脑门,恶狠狠地咬着牙,只待周乐诗说出那人是谁,就将那人揪出来,然后连同周乐诗一起处置了。反正,周家也不差这一个女儿!
他白着脸,带着恨意的表情,让周乐诗倏地想到了上一世。
那时候,得知自己出宫,给自己写那封“便宜行事”的信的时候,他是不是也是这副嘴脸?
周乐诗心头的悲凉更甚,然面上却仍保持着惊恐羞臊的模样,含泪道:“那人说他他女儿真的不敢说啊!”
说罢,她再次伏在榻上,哽咽落泪。
“你倒是说,究竟是哪一个!说出来,为父替你做主!”周朴额头上的青筋“嘣嘣”直跳。
他当然不会替周乐诗做什么主,这不过是诱出她真话的手段罢了。
然而,接下来,周朴听到了什么?
“那人说说他是当今天子”
周乐诗的话语还在耳边回荡,她好像还说了些什么,然而周朴却已经听不下去。他的脑袋里“嗡嗡嗡”地鸣震了起来。
当今天子,入了自己女儿的梦?
这c这怎么可能!
“胡乱攀扯天子,这是杀头的罪!”周朴胡子翘起。
他脑袋里的第一反应是:这话是谁教她的?!
“女儿怎敢攀扯!”周乐诗泣声道,“是他他在梦中告诉我,他是当今天子。还对我说,云虚观中的高道曾为他卜卦,说我与她有姻缘”
周朴因着她的话,瞬间噤声。
若说周乐诗之前的那番梦见天子的话,可能是旁人教唆,什么“云虚观的高道卜卦”的话头儿,难道也是编纂出来的?
遍观周围周乐诗有机会见到的人,除了自己,还真没有哪一个有这个能耐确知天子与云虚观的关联。
莫非,真有什么姻缘入梦之说?
周朴的脸色沉了下去,内里将信将疑。
大魏上至宫廷c下到民间,崇道成风,周朴自己虽自诩是个“饱读圣贤书”的,对于那些神仙逸事c鬼怪灵奇,他也多抱着孔夫子敬而远之的态度。周乐诗的话,不由他不信,却也不能让他全信。
心念一动,周朴起身,自屋内的书案上扯过了纸笔,丢给周乐诗:“你既说梦见,便将你梦中所见画上一画。”